“哦。”商枝接過絹布,把沾著一點米湯的髮絲擦乾淨,又起身去院子裡,舀水沖洗了一下,免得黏在一起。
重新坐回桌前,薛慎之已經吃完,手裡捧著書坐在竹榻上等商枝。
商枝拿著半個窩窩頭,說不上心裡什麼滋味,壓著石塊似的悶得慌,又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一時間,各種情緒湧上心頭,她的胃口頓失。
放下手裡的窩窩頭,商枝把剩下半碗粥倒食槽裡餵雞。
薛慎之聽到動靜,眼睫顫了顫,他掀開眼瞼,看著商枝不再吃早飯,把稀粥給倒了,捏著書頁的手指發白。
忽而,一道陰影籠罩過來,薛慎之抬頭,就看見商枝堆著一臉笑容。
“我只是不想讓你擔心,賀平章想做什麼,我心裡沒有底,才沒有告訴你。早知道林辛逸那臭小子告訴你,我就自己招了,免得讓你和我置氣。”商枝語氣故作輕鬆,其實心裡很緊張,她笑了笑,“我知道你是覺得我太冒險,把自己置身危險之中,如果遇見意外,說不定就……”最後幾個字,在薛慎之略顯凌厲的目光中吞嚥進腹中。
商枝輕嘆一聲,“下次不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第一個告訴你。”
薛慎之低垂著頭,視線重新落回書冊上,修長乾淨的手指翻了一下書頁。
“慎之。”
商枝放軟了語調,似有一些委屈。
怎麼能不委屈?
都還沒給名分呢,就這樣給她臉色看了。
薛慎之目光一頓,許久許久之後,他在心底輕輕嘆息。
“嗯。”
他低低地應一聲。
商枝萎頓的神情,瞬間又佈滿了笑容。
薛慎之看著她眉眼彎彎,眼中流淌著笑意,也不由勾了勾唇。
她不會知道,早在她那一聲慎之出口時,他便知道,對她,他沒有什麼是不能夠妥協。
薛慎之放下書冊,給她簡單做一碗掛麵,守著她吃完了,方才趕著牛車去鎮上。
商枝趕著牛車送薛慎之去酒樓,她把牛車交給跑堂的,和他一起去見秦伯言。
秦伯言見到兩人很高興,連忙招呼跑堂給上瓜果點心。
“這段時間生意雖不如開業那一日好,也算還可以,許是學子都參加鄉試的緣故。這兩日漸漸有迴轉。”秦伯言把賬本遞給薛慎之。
薛慎之看著賬本上的賬目很雜亂,伸手捏了捏眉心,心裡想著得重新教掌櫃如何記賬。
商枝看著他頭疼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
她移動凳子,坐在他身邊,腦袋湊過去,瞄一眼。
商枝原來還想著教他快速記賬的方式呢,結果他重現做出來的賬本,分明和快速記賬的方法沒有多大的出入。只是有的地方還可以細化,這樣做出來的賬目能夠一目瞭然,但是放在這個時代薛慎之能想出這一套很了不得的了。
商枝從他手裡把毛筆拿過來,重新做一個模版給他,“你這裡只是寫支出,掌櫃支出一筆,就記下一筆,你還得參照當時物價變動的賬目表。如果增添了各項名稱和分類,這樣一來便一目瞭然。”
薛慎之點了點頭,認真的按照商枝的模版,重新制定一下。
秦伯言看著兩顆擠在一起的腦袋,眼睛抽了抽,摸著鬍鬚想著,他得要準備份子錢了。
商枝看著他的字行雲流水,遒勁有力,對比自己的字……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難怪薛慎之抓著她練字!
她感嘆一番,詢問秦伯言,“秦大哥,縣城哪幾家藥鋪聲譽高?”
“同濟堂,惠民堂這兩家不錯。”秦伯言當初為薛慎之收集藥材,對縣城的藥鋪,倒是門兒清。
商枝記下這兩家藥鋪,先了解一番藥鋪的背景,然後趕著牛車先去同濟堂。在去之前,商枝特地去成衣鋪子,買了一套質地上乘的圓領襖子換上。這樣出去和人談生意,別人第一眼看見你的穿著,心裡便會估量價值,若是她穿著布裙過去,只怕還沒有開口,便會被轟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