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氏遇難,對賀家來說是噩耗。
因為賀大昌一事,賀良廣痛恨、厭惡鄧氏,恨不得休掉她。
但是真的人沒了,對賀良廣來說,仍是受到衝擊。
不說夫妻多年,他雙腿打斷,行動不便,胡氏與賀平文鬧和離,賀平章還未有著落,一團亂,需要有一個女主人做主。
這種時候,她一死,對本來就不堪一擊的賀家,雪上加霜。
賀平文只得跪著求胡氏回來張羅鄧氏的喪事。
胡氏提出分家的要求,若是答應了,她跟著回家。
賀良廣跟著他們過,大部分的田產得歸大房。如果是跟著賀平章,田產平分,當初一家子供奉賀平章唸書,大房出不少力氣,自然不能好處給賀平章佔盡。
之前有鄧氏壓在頭上,鄧氏不在了,胡氏才不願意再養著一張閒嘴。
賀平文不敢擅作主張,匆匆回家請示賀良廣。
賀良廣氣得七竅生煙,但是這個家少不得女人,他不能為賀平章這個禍害,把老大一家給拆散。雖然不滿胡氏在這個時候提出分家,卻又不得不答應。
胡氏得了準話,收拾包袱,抱著孩子回賀家。
家中掏不出一文錢,還是胡氏從孃家借來一兩銀子,給鄧氏辦喪事。賀家院子裡搭建靈棚,村裡不管有沒有恩怨的人,都過來弔唁。他們有一個說法,人死恩怨消,自然不能計較死者生前事。
商枝隨大流,與劉大嬸、林三娘、李大嬸一同去上柱香,她帶的祭禮是炮竹、紙錢、利布。
李大嬸心裡不情願,大夥都去,她不能不去,臉色有點不好看,“死了都不讓人順心。”
林三娘勸道:“也就這一回,上柱香就行了。”
劉大嬸沒好氣地說道:“多大的仇怨?你得多虧她,才擺脫那不著四六的渾球。實在心裡不得勁,把祭禮擱下就得了。”
李大嬸看了商枝一眼,有的話不好說出口,她心裡邊對商枝挺愧疚,若不是她求著商枝救賀大昌,咋會讓賀大昌與鄧氏聯手對付商枝?
賀大昌忘恩負義,忘記商枝的救命之恩,她卻不敢忘,雖然怨恨賀大昌那副銀子便是爹孃的德行,卻更記恨上鄧氏這主謀。
她撇了撇嘴,“我隨口一說,哪能和她去計較?”
劉大嬸瞥她一眼,沒有多說什麼。
商枝覺察到李大嬸看來的那一眼,知道她記恨鄧氏,怕是與賀大昌有關。
李大嬸覺得自己壞了興致,看到走在前面的吳氏,突然提起一件事,“這許氏會來弔唁嗎?她今兒個娶媳婦呢!你們說她娶的媳婦是咋回事?說是鎮上書院院長的閨女,家境殷實,咋一個像樣兒的婚禮不給辦?一頂轎子抬過來,嫁妝也沒有。不會是這新娘子有啥毛病?”
她覺得薛寧安不像能娶得上院長閨女的人,一定有啥內情。
“許氏心裡咋想的?不等鄧氏的喪葬辦完再娶媳婦,今日一起給辦了,不嫌晦氣。”李大嬸這話有點酸。許氏命太好,生個不成器的,能娶個小姐。爭氣的是舉人老爺,偏她生的兒子是個跛腳。
她不賣力多幹活,這一家子都養不活。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劉大嬸心裡有底細,她笑了笑,“薛寧安不成器,許氏手段了得,才能娶這個媳婦。”
林三娘沒聽到風聲,突然聽聞這件事,不由得驚訝,“沾薛慎之的光吧。”
李大嬸琢磨不出劉大嬸話裡的意思,覺得林三娘說的話有道理,嘆息道:“誰讓咱沒個解元兒子。”
商枝眼見到賀家門前,開口說道:“先進去弔唁,別的之後再說。”
李大嬸噤聲。
幾個人一起進去,放下祭禮登記名字,然後被人領著去上柱香,賀平文跪謝她們。
走出靈棚,商枝回頭望去,就和賀平章四目相對。
賀平章跪在靈前的陰影之中,讓他的輪廓顯現不太分明,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只是那一雙眼睛宛如毒蛇。
商枝只一眼,就收回視線。
劉大嬸發覺商枝的異樣,回頭看一眼靈棚,“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