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書院共有六十多名學生,三名老師,共分成甲乙丙三個班。
甲班都是學業出眾的學生,多是考有功名在身。乙班是學業稍弱一些,還未有功名。丙班便是初入學或者測考不過關的學生。
文曲星、王春芳學業不精被分在乙班。薛慎之雖然是初入學,但是初入學的測考成績優異,又有童生的功名在身,本來該在甲班,可他荒廢學業已久,而秦伯言在邱院長面前替他多有稱讚,諸多考量下,邱院長將他安排在乙班。
若他有真才實學,年考的時候,便能憑藉自己的能力躋身甲班。
李明禮刻苦勤學,卻是資質平庸,如今年方十四,還未下場,同樣在乙班。雖然與文曲星、王春芳入學一年,與他們關係不融洽。
文曲星不喜歡李明禮陰沉的氣質,王春芳是文曲星的小跟班,自然與李明禮不相往來。
薛慎之初來時便發現這個問題,他拿著書卷,看著不太合群的李明禮坐在床角看書,與這邊的熱鬧格格不入。
文曲星自吹自擂道:“去年下場我上吐下瀉,病得不能考試,錯過了機會。書院年考我姥姥祝壽也未能參加,方才繼續留在乙班。不然以我的學問,莫說是進甲班,就連童生於我來說算不得什麼。”
村花憨笑道:“唸書就是為了繼承家業,識幾個大字就夠了,不求我考取功名!”
王春芳是家中的獨子,上頭有幾個姐姐,嫁得都極好,王大富十分精明,有做生意的頭腦,藉著女婿的光掙下一筆家業,等著王春芳繼承。
文曲星家境不錯,據說是京城裡權貴的旁支,在鎮裡是個大財主。為了磨磨他的性子,他娘讓他住在號舍裡,十日回一趟家。
這裡面只有薛慎之與李明禮家境貧寒。
薛慎之咳嗽著喝一杯水,望著勤勉看書的李明禮,然後對他們說道:“該去學堂裡上課。”
幾個人一同去了乙班,學生大多都來齊了,一共二十幾名學生。
學堂很大,左右兩邊各有兩扇窗,光線明亮。
堂中設有矮案,地上鋪著竹蓆,跪坐著上課。
講臺上站著頭髮花白,六十多歲的老者,身形清瘦,精神矍鑠。很是和藹,說了一些學業上的問題,吩咐學生各自去領書,明日辰時一刻上課,便離開了。
負責發書的是一名學生,很得先生喜愛,在乙班是出眾的學生。
一人發一份書,薛慎之是新生,發的最後壓箱底的一份。書本溼潮大半黏在一起,透著一股子黴味,字跡暈開,根本不能用。
文曲星和王春芳領了書裝好,然後看見薛慎之破破爛爛的一套書,問發書的學生,“劉喬,還有其他的書嗎?”
“沒有了。都是按照人數發書。”
文曲星擺明不相信,他眉毛一豎,正欲分辨,薛慎之拽住他的衣袖,“咳咳……不用,書院都是有規定,書不能用,你的借我抄一抄就是。”
劉喬笑道:“文曲星,你瞧見沒有,你入學一年了,書院裡的規矩還不清楚?比不得薛童生這般懂事!”言語間,透著對薛慎之的敵意與不屑。
一直沉默不語的李明禮,瞥一眼薛慎之手裡的書,把自己手中的新書遞給他,“你手裡拿的是我的書,我用習慣了,和你換。”
他家境貧寒,不善言辭,在乙班被人排擠欺壓,好的自然沒有他的份。
而書院裡誰都知道邱院長要收關門弟子,劉喬想要爭一爭,開學那日就見薛慎之見了邱院長,又記起他的神童之名,自然是他的威脅之一,暗中針對薛慎之。如此一來,李明禮的待遇便稍好一些。
薛慎之搖了搖頭,謝絕李明禮的好意,“書舊了一些,還能夠用。上面的註解十分獨到,頗有裨益。”
李明禮點頭,裝好書走了。
文曲星、王春芳招呼薛慎之去飯堂,對劉喬頗有不滿,“他慣會拍老師馬屁,阿諛奉承,乙班裡他的學問是最好的,成天鼻孔看人。你學問比他好,他才針對你,怕你搶他風頭。”
薛慎之面上掛著淡笑,眸光幽深,“他人謗你、欺你、辱你、笑你、輕你、賤你、惡你,你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待年考之後你且看他。”
文曲星和王春芳瞪著眼睛,張著嘴,太過驚訝。見薛慎之神色認真,嚥了咽口水,“慎之,我們學業不精,怕是甲班無望。你且多爭氣,考進甲班,做邱院長的關門弟子,踩扁劉喬的臉。”
薛慎之垂著眼瞼,“你可知我多羨慕你們的健康的身體?你們有好的家境,唸書的根本,若是自己都不珍惜,輕視自己,莫怪旁人輕賤於你們。”
文曲星羞愧得臉色通紅。
王春芳握了握拳,“慎之,我會努力唸書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