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出口的一瞬,席綰燈神色上的悲慼已然完全消散,只餘留下深深地凜然,目光中凝著積聚的寒意,看著那站在亭臺外,微微行著淺禮的墨風禾,下一刻,音調一轉,已是明顯變得高高在上的模樣:
“現在該是修習的時候,你在這兒,做什麼?”
言語間,席綰燈的步子已是走到了那亭臺中的長椅上坐下,單手靠在那扶手上,撐著腦袋,悠悠然看著那站在階下的墨風禾。
心頭卻是暗自道,近日忙於處理席居的事務,竟是將這個女子給忘了。
神緒上雖如此想,可席綰燈卻是絲毫沒有表現在面上,目光悠悠然看著臺階下的女子,再未言語其他。
墨風禾一身黑色的簡單衣袍,模樣略有些拘謹的,規規矩矩地站在臺階下,目光垂下,絲毫都沒有看向席綰燈。
便是席綰燈的詢問出口,她的頭都是沒有抬起絲毫。
夜色中,寂靜蔓延開來,讓人心頭,沉沉不已。
墨風禾沒有作聲,席綰燈也是並不著急,撐著腦袋坐在那長椅上,等著墨風禾應聲。
一片黑暗中,一身黑的墨風禾頭垂著,黑色的發將她的面龐遮住,幾近無法看清她的容貌。
安靜中,沒有一絲一毫的風,墨風禾站在原地,久久未動。
直至席綰燈心頭已是有些不耐煩的情緒繼而閉了眼,墨風禾的聲音,才好似從喉嚨處低低而出:“回家主的話,小的自幼在仙界長大,沒有夜間修習的習慣。”
言語輕淡,聽來好似沒有什麼情緒,卻是字字都透露著墨風禾的反抗之意。
席綰燈的眼依舊沒有睜開,淺淺閉著,一隻手撐著頭,另一隻手擱置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終了,一聲微微地輕嘆從席綰燈的口中低低而出,女子的聲音裡似是帶著笑意的模樣,不同的是,那笑,分明是一聲冷笑:“墨風禾。”
墨風禾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動也未動。
“你教我說你什麼好?”
眸子終是睜開,夜色中,席綰燈的視線顯得尤為奪目。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衛絮會比你好上那麼多了。”
衛絮兩字出口,席綰燈的身形緩緩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緩緩向著階下墨風禾的方向走去。
直至在那最靠近墨風禾的階上停住,席綰燈的步子停住,目光灼灼,神色上一片涼薄:“沒有天賦又不願努力,你,註定只能活在別人之下。”
別人之下四個字出口,一直沉寂著沒有動作的墨風禾像是被觸動了一般,陡然抬起了頭,狠狠地對上了席綰燈的視線。
不過就是一瞬間的功夫,墨風禾似是意識到了什麼,又再次迅速將頭垂下,不再看向席綰燈。
席綰燈本就是站於高處,看著墨風禾那帶著怒意而看向自己的眼,看著她因為害怕而又垂下視線的動作,心頭冷笑更甚,腳步緩緩而踱,一階一階而下,直至站在了墨風禾的身旁。
席綰燈的視線卻是依舊居高臨下,漠然看著這個女子:“有脾氣沒本事,你啊,永遠只能如此了。”
言語落下,席綰燈心頭的鄙夷越發濃烈,最後看了一眼墨風禾,旋即邁步,已是打算離開這處亭臺。
如今,席綰燈已是完全沒有指望能靠著這個沒用的東西來助自己,但論到底,這個丫頭終歸還是有些作用,論衛絮對她的感情,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用這個蠢貨作為籌碼。
心頭這般想著,席綰燈的眉眼更是一片寒意,嘴角扯出一抹冰冷的笑意,徑直往前頭走去。
“要如何……”
腳步邁出已是有十來步的距離,身後,墨風禾的頭依舊低垂著,口中很是沉悶地開口了話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