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板著臉,正欲出言辯駁,卻在這時,屋子傳來一聲慘烈的尖叫,他呼吸一滯,臉色驟然雪白。
六皇子和秦氏也被這一聲尖叫驚住,這發現,自己的底氣也不夠。
甄榛感覺渾身發緊發重,彷彿有人拿著刀子在她身上割,越來越痛,痛楚越來越密集,沒一會兒就出了一頭汗。她緊咬著唇,死死抓著身下的絲錦,細細的呻吟從咽喉裡發出。
身旁景鸞和穩婆在溫聲說話,甄榛只隱約能聽到些斷斷續續的字句,整個人彷彿泡在水裡,眼前的一切都變得不真實。
她從來沒像現在這樣痛過,疼痛一波一波的襲來,越來越尖銳,彷彿沒有盡頭。
身旁有人拿帕子給她擦拭汗水,她已經分辨不出到底是誰,眼前只見人影晃動,只有身體的劇痛還在清晰的襲來。
不知怎的,甄榛想起了那一年上元節,她被春雲推下水,也是渾身發痛,幾乎窒息的感覺,卻如何也使不上力。
當時,她是真的絕望了,以為自己真的會死。
這一次呢,她會不會死?
這個念頭才浮出,就馬上被她壓制住。
不會的!歷經這麼多波折才與他相守在一起,她還要生下孩子與他回秦州,去北方大牧場打獵,與他攜手到白頭!
“啊——”甄榛的尖叫再度傳來,燕懷沙死死盯著緊閉的門窗,整個人緊繃到僵硬,額上很快滲出一層冷汗,手下的石桌都快被他捏碎。六皇子“噌”的站起來,他養氣的功夫還沒燕懷沙那麼好,雖說早知道婦人生子會很痛,但他也沒有等孩子出生的經歷,冷不丁嚇了一大跳。秦氏蒼白著一張臉,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聽到甄榛的尖叫,就忍不住想沖進去。
“急什麼?都坐下!”
琳太妃讓人攙扶著緩緩走來。
秦氏愣了一下,期期艾艾的坐回去,雙手卻拽進了六皇子的衣袖,都有些發抖。“你說,三嬸這,順暢麼?”
他又沒生過孩子,她一個婦人都不知道,他這個大男人怎麼會知道?可六皇子這時也緊張,竟也沒覺得秦氏的話不對勁,被秦氏給問住了,“呃,應該順暢吧……”
琳太妃掃了一眼,讓人攙扶著在燕懷沙身旁坐下。
燕懷沙端坐著,俊秀的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但琳太妃與他相處多年,一眼就看出他心裡有多緊張,整個人彷彿拉滿的弓,隨時都可能崩斷。
晨光漸漸亮起來,院子裡仍點著燈籠,將滿院照得通明。
燕懷沙有些坐不住,忍不住問太醫:“還要多久?”
瞧著這位第一次做父親的王爺,看著不茍言笑,心裡怕是比誰都緊張。侯在一旁的太醫抹了把汗,謹慎道:“婦人生孩子的時間因人而異,有些人快的半個時辰不到就能生下來,慢的生三天的也有。”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燕懷沙的身子晃了一下,幾乎坐不穩。
三天,莫說甄榛受不了,他都受不了。
聽著甄榛的尖叫,就彷彿有一把刀子在他心口狠紮,淩遲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