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天氣漸漸熱起來,懷王府上下也越來越緊張。
甄榛的肚子如吹氣的皮球,圓滾滾的,半個月下來驟然圓潤許多,預産期在下個月底,但穩婆都已經接到府裡,太醫也日日請脈,全府上下儼然進入戒備狀態。
這半個月裡,發生了許多事。
其中最大的一件事,便是皇後甄氏退下後位,降為淑妃。
事情的起由還得從半個月前太後病倒說起,惠帝也極是孝順,於病榻前親事湯藥,甚至罷朝數日,而朝中也因此逐漸平靜下來。誰也沒想到,就在太後日漸病癒的時候,一道摺子打破了再度掀起風浪,卻是言官諷喻惠帝獨寵皇後甄氏,甄氏蛇蠍毒婦,不堪母儀天下。
惠帝大怒,當即要誅殺言官,卻被內閣諸臣攔下,有道言官盡其所言而不在百官之列,皇帝可怒而貶斥,卻不能因此殺言官——歷來誅殺言官的皇帝皆是昏庸無道之君,他若真下了殺手,汗青之上將永留汙點。
太後心裡正氣著上次惠帝力保甄容,此次有朝臣出言,她豈能放過這一大好機會?後宮與朝堂的雙重壓力壓下,惠帝焦躁不堪,與心腹朝臣共議一番,他赫然發現,朝中臣子歷經清洗,他以皇帝之尊卻仍不能一令號召百官。
便在此時,處於風口浪尖的皇後甄氏自請退下後位,惠帝本是不允,卻終是敵不住重重壓力,最終下旨廢後。
淑妃位於貴妃之下,惠帝原來想設皇貴妃於貴妃之上,地位僅低於皇後,令甄容位列皇貴妃之位,但太後堅決不允,反要將劉貴妃推上位,惠帝本是不肯,卻在見了甄容之後開口答應。
甄榛聽說此事,馬上就明白甄容的心思。劉氏擢升為皇貴妃,一時風頭無雙,而被言官口誅筆伐的甄容卻逐漸淡出人們視線,在劉氏光芒的映襯下,顯得越發微不足道。
以退為進,待日後誕下龍裔,風頭過去,她想複位並不是什麼難事。
甄容那人,永遠不會做無意義的事。
對於這件事,甄榛很懷疑自家男人也動了手腳,之前太後想要廢後沒能成功,這才有了言官出面,惠帝一呼百不靈,要說沒人暗中使絆子她還真不信。
他那人嘴上什麼都不說,直等結果出來了,你若不問,指不定他也悶葫蘆般一個字不露出來。
問起來,他唔了一聲,就說,“近來我又翻了幾本典籍,給咱們的孩子起了幾個名字,不知你喜歡哪一個。”孩子的名字還沒定,兩人總覺得這個不好那個也不好,於是一說起孩子的名字,甄榛馬上忘記了自己的問題,輕而易舉的就被某人轉移了注意力。
夜裡雷雨大作,甄榛睡得不大安穩,翻來覆去睡不著,燕懷沙也被她吵得無法安歇,便溫聲哄著她,甄榛也不知他一直在說些什麼,只是聽著他的聲音,心裡暖融融的,迷迷糊糊的不知何時睡了過去。
清晨,宮裡傳來了訊息。
甄容昨夜生産,誕下了一個小公主。
甄榛聽到訊息愣了一下,她依稀記得,甄容的預産期應該在下個月,與她的時候差不多。
這麼說,是早産了。
聽說小公主身體很弱,剛生下來的時候沒有哭聲,直是穩婆狠狠打了幾巴掌,才發出細弱的哭聲,但看著模樣,怕是個體弱多病的嬌公主。
六皇子的傷勢大好,秦氏鬆了口氣,往府裡來的次數又頻繁起來,聽說甄容生了個小公主,她簡直拍手稱快:“這回看她如何母憑子貴?只可惜她壞事做得太多,沒報應在她身上,卻全落在了孩子身上,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甄容煽動惠帝對甄榛和六皇子痛下殺手這事,六皇子沒跟她說,但太後鬧的那兩出戲,她沒辦法全然知曉,也能猜到七八分,對甄容自是痛恨之極。
甄榛卻有些不以為然,“皇帝對她恩寵有加,未必非生小皇子才能擢升。”
甄容如何她並不知曉,但惠帝十分高興,他膝下子嗣單薄,雖是個女兒,但也寶貝得緊,比起尚無生育的六皇子,他已是兒女成對。何況惠帝對甄容已經寵信到無以複加的地步,加上皇長子歸在她名下撫養,皇貴妃也未必能撼動她的地位。
秦氏冷笑道:“太後也不是吃素的,生小皇子與生小公主終究是有差別的。”
轉眼看著甄榛圓滾的肚子,秦氏笑道:“不過我瞧著你這一胎,準是個小子。”
甄榛不知為何有些不高興,“你怎麼知道?如果是個女兒呢?”
秦氏只堅定的點點頭,“定是個小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