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說話,小心翼翼的上好藥,將傷口包紮好,一舉一動都溫柔到極致,甄榛卻能清晰的感覺到,他的指尖在不停發抖。
他將她輕輕的翻過來。
一張熟悉的臉孔出現在眼前,深邃的輪廓,濃眉如劍,眸若星辰,高挺的鼻樑,淡粉的薄唇,長滿胡茬的下巴……
甄榛伸手描摹著他的眉眼,指尖是溫潤而真實的觸感,一切都在告訴她,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他真的回來了。
甄榛緊咬著唇,發出難抑的嗚咽,淚水無聲滑落。
他的吻落下來,彷彿羽毛般,溫柔的,愛憐的,很輕卻凝注著無盡的情意。
甄榛閉上眼,感覺到淚水浸濕了睫毛,呼吸因太小心而紊亂,彷彿有一塊熱鐵烙在胸口,將她的心燙得又疼又熱,那麼幸福,那麼酸楚。
她緊緊抓著燕懷沙,那麼用力,指甲幾乎陷入他的皮肉裡,再也不放開他。“別,別再離開我……”
“不會,再也不離開。”
他在她耳邊輕聲說,每一個字都烙在她的心裡。
“我想你,很想……”
他也想,從離開的那一天,到身陷冰原,又絕處逢生,每一天,無時不刻不在想她,想到靈魂都在發痛。
“榛兒。”
“嗯……”
他湊近她的耳邊,“榛兒。”
“嗯。”
他微微笑著,只是輕輕抱著她,沒再說話。她的頭枕在他手臂上,倚在他的懷裡,聞著他身上熟悉的氣息,千瘡百孔的心逐漸安靜下來,不再害怕,不再惶恐,只有安寧。
天邊泛起一片魚肚白。
就快天亮了。
懷王突然回京的訊息震動整個朝野,並在翌日迅速傳遍大街小巷,整個燕京都在討論懷王回京的事。歷經過年初的那場動亂,大齊的百姓對懷王越發崇敬,往昔是懷王護衛邊疆,而今又是懷王的出現導致北魏潰敗,並且除掉北魏大皇子這一梟雄,訊息過處無不歡欣鼓舞,在民間,直將懷王視若保護神,威望之高,有人不知皇帝誰人,卻不會不知懷王。
然而,相對於民間的歡喜,朝中卻是人心不安,一片山雨欲來之勢。
懷王射殺了皇帝直轄的禁軍校尉,並且從禁軍手上帶走了懷王妃與睿王。惠帝極力想掩蓋此事,卻不料翌日已是滿朝皆知,滿朝文武無人敢在金殿之上提及此事,卻都心知肚明:皇帝為何會誅殺懷王妃與睿王?睿王為何會私闖夾道帶走懷王妃?
一切矛頭都直指向惠帝。
懷王提前回京,射殺皇帝親衛,這本是大罪,但朝中諸臣卻都認為,此事就算惠帝想就此揭過,懷王也未必肯善罷甘休——
此時惠帝手中雖然握有禁軍,但懷王卻握著大部分兵權,柳營大軍不日也將回到京城,且懷王此人在軍中威望甚高,只需登高一呼,便從者如雲,到時惠帝能否壓住懷王恐怕很難說。
之前惠帝欲以行刺之罪誅殺懷王妃,又加上此次暗殺懷王妃與睿王,況且懷王妃懷有身孕,殺妻殺子之恨,手握重兵的懷王豈會肯善罷甘休?朝中諸臣皆可預見,一場風雨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