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妃分明是無的放矢,甄容並不辯解,只低眉垂目,溫聲說道:“是,母妃教訓的是,容兒謹記了。”
她的溫順,令榮妃感覺拳頭打進棉花裡,無力再訓斥下去。冷哼一聲,轉而看向甄榛,一開口,卻是冷聲訓斥少女道:“胡鬧!這是懷王唯一的子嗣,你仔細著驚擾了懷王妃,到時候沒你好果子吃!”
她這話,看似在為甄榛擔心,卻將毒針插在了甄榛心頭最軟的地方——懷王的死。榮妃如此提起懷王,分明是想刺激甄榛。
甄榛心中如何不明白她的用意?只是想起燕懷沙仍然沒有訊息,雖是堅信了他不會離開自己,可此時想起他,也免不得一陣酸楚。但她素來心智堅韌,又知榮妃用意不良,自然不會將榮妃的話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說道:“娘娘言重了,甄榛甚好。”
少女癟嘴道:“人家就是好奇看看嘛……”
她嬌憨委屈的模樣取悅了榮妃,“好奇什麼?等你自己生一個就不覺得稀奇了。”
少女立時羞紅了臉,啐道:“姑母!人家才十五歲呢!”
榮妃嘴角噙著笑意,揶揄道:“十五歲不小了,都是大人了,哀家十五歲的時候,已經嫁給先皇……”說到這裡,她似是想起了往昔,想起先皇的逝去,忽然無限傷感,轉瞬雙眼通紅,竟是泫然欲泣。
她拿出帕子輕拭眼角,彷彿不勝傷心,哽咽著,已然說不出話。
少女見狀連忙過去勸慰她,卻是勸著勸著,自己也哭了起來。隨即,屋子裡的人不管真心還是假意,也一個個抬袖拭淚,嚶嚶啜泣起來。
許是過度傷心,榮妃有些受不住,沒有多留甄榛和秦氏,兩人巴不得早點離開這假惺惺的地方,紛紛行了個禮,便轉身欲走。
“懷王妃且慢。”
榮妃忽然在身後喊住甄榛。
甄榛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座上的榮妃。
榮妃正緊緊盯著她,彷彿要從她的神情間發現什麼,那目光銳利如刀子,彷彿要剖開她的軀體,看到她的心裡去。
許久,榮妃才用冷漠而嚴肅的語氣,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說道:“雖然找不到懷王的屍身,但懷王的喪事也不能不辦——堂堂親王豈能死得不聲不響不明不白?”
一瞬間,甄榛十指收攏,恨不得將袖中的暗器打到榮妃臉上!
她垂下眼簾,密而長的睫毛遮去眼中的情緒,只聽她淡淡的聲音傳來,“多謝娘娘操心,但甄榛暫且不會如此做——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甄榛寧可等一輩子,也不去立那有名無實的衣冠冢!”
“你——”
榮妃咬牙,恨不得撕碎她的臉,卻是一拂袖,冷冷一哼,將臉別開。
甄榛略施一禮,便轉身而去。
望著甄榛的衣角消失在殿外,榮妃鐵青著臉,咬牙切齒道:“不辦喪事?!難道還奢望懷王活著回來扳回局面嗎?!”
雷霆之怒下,她廣袖一掃,將桌上的器物悉數拂落在地,瓷器破碎發出尖銳的聲響,驚得殿中的人大氣也不敢喘一下。甄容站在角落裡,低眉垂目,彷彿什麼也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