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太妃冷笑一聲,“若是你也以為皇帝是個昏庸荒唐的人那就錯了——”
她深吸一口氣,語聲仍是鏗鏘有力,卻帶了些許悲憫,“皇帝何曾將禁軍交到睿王手上?只不過是讓睿王在除夕統領,所謂‘委以重任,多加磨練’,實權並不在睿王手上,睿王能耐再大也無法一舉拿下禁軍,何況禁軍統領是皇帝的人,倘若睿王有異心,皇帝隨時都能將睿王拿下!”
宣帝將禁軍暫交給六皇子,令其負責除夕夜宴的防衛,在旁人看來是無可比擬的聖寵,然重恩之下,也有重責——
做好的應該的,做不好則有罪。
如若宣帝真的已經忌憚六皇子,那麼,即便今晚沒有刺客,宣帝也會找個由頭挑六皇子的錯,借機打擊六皇子,所以琳太妃沒有再出面保六皇子,一則宣帝未必會開恩;二則,不讓宣帝壓壓六皇子的風頭,宣帝會更加忌憚六皇子,日後的打擊也會越大。
宣帝登基以來,後宮安穩,政治平衡,在朝堂之上說一不二,絕對不僅僅是因為先皇留下的基業穩固,以及他的荒誕不羈——
這位秉性古怪的皇帝,城府比誰都深。
琳太妃嘆了口氣,轉回目光看著甄榛,見她眉宇間露出幾分疲憊,憶及她今晚連番遇險,不由勸慰道:“有哀家在,那些事不需你操心,你現在有身子,凡事要為孩子多想想就好。”
甄榛“嗯”了一聲,掌心輕輕蓋住微微凸起的小腹,心底的焦慮被一股柔柔的暖意替代——這是她和他的孩子,她所愛的人,也愛她的人,兩人血脈的延續,這種擁有,真美好。
如果他知道了,會是什麼反應呢?
甄榛忽然變得很期待。
琳太妃見她目光溫和似水,不由露出一絲笑意,“近來可都還好?”
“胃口還好,睡得也挺好的,太醫也說不錯,只是……”她似是想起什麼,眉尖輕輕蹙起,玉白的臉容上有些憂愁之色,“似乎孩子太安靜了,除了前些日子偶有害喜,幾乎與以前無異……”
琳太妃輕笑起來,“你呀,到底是年輕,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這樣的——難道你想孩子鬧騰得你連覺也睡不好就安心了?”
甄榛有些羞赧,低下了頭。
其實她也很慶幸孩子不鬧騰自己,以前見過有人害喜能把膽汁都吐出來,只不過,她希望孩子能活潑一點,證明它的生命力旺盛,嗯,就像它的父親一樣。
“太醫如何說?”琳太妃的聲音含著不難覺察的笑意。
彷彿有些不好意思,甄榛小聲道:“太醫說很好,安胎藥也沒怎麼吃……”
琳太妃忍不住想笑,“那不就成了?你就安心等著他回來,看著怎麼把他樂傻吧。”
甄榛乖乖點頭,還想說什麼,卻突然“啊”了一聲,臉色突然一變,嚇了琳太妃一跳,“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甄榛呆呆的,怔怔的看著琳太妃,過了一會兒,才傻傻的說了一句,“好像……動了……”
話音才落下,掌心下的凸起又動了一下,雖然很輕很快,但是甄榛這回卻感覺的很明顯,孩子在用行動證明它的存在。
甄榛忽然有種想落淚的沖動。
琳太妃微微而笑,笑容溫暖又有些傷感,她這一輩子從來沒有這種感受,一定很幸福吧?
“這段時間你就住太清宮吧,過些時候懷王回京了你再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