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榛也是長袖善舞之人,當即也露出謙和的笑容,卻是不卑不亢,自有一番清貴矜持的氣度,“甄榛也沒想到會與榮妃娘娘齊輩,緣分當真是奇妙,榮妃娘娘,你說是不是?”
妮子好生可惡,非要與我唱對臺戲不成?
榮妃笑容一滯,隨即卻笑得越發和藹,直如殷殷長輩,袖中的帕子卻已被擰成一團,“是啊,緣分這東西,真是說不清楚,當初誰曾想得到你與你父親會變成這樣?而你最是親近的韓太傅一家卻轉瞬盡滅,當真是世事無常啊……”
想起外祖父一家,甄榛心中隱痛不止,強咬了牙根才堪堪忍住,卻是面色有些發白,榮妃瞧在眼中卻是好不得意。
“對了,懷王妃如何會來重華宮?本宮記得你以前與甄昭儀便一直不對付,莫不是……”榮妃的話未說盡,卻是令人遐想——甄榛和甄顏水火不容已不是秘密,這會兒甄顏出了事,甄榛不過來落井下石就不錯,豈會是關心急切?來幸災樂禍倒更有可能。
甄榛卻似沒有聽出她話中別意,也渾然不在乎旁人目光,舉止間落落大方反叫人生不出嫌惡來,“甄榛前來不是為甄昭儀,卻是為了睿王妃——”她緩緩抬頭,目光清濯如日,直叫人不可逼視,“我與睿王妃素有交情,而今睿王妃被人誤會謀害龍裔,我少不得要過來看一看才能放心。”
一字一句間不掩自己與秦氏的關系,甚至明確言明自己就是來給秦氏斡旋的,這般坦蕩直率非但沒有令人反感,反而激動了殿內眾人慣於冷漠的心——在這深宮之中,有幾人會在自己落難時如這般據理力爭?當即眾人只覺她霽月光風,不自覺便相信了幾分。
紅袖叫道:“昭儀娘娘失血昏迷乃是睿王妃所致,這是有目共睹之事,懷王妃豈能說是誤會?”
甄榛赫然回頭,廣袖翩然下,傳來她冰冷的聲音:“你是說我口出大言?”
森寒的語調,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勢,紅袖還想開口再次便捷,卻在觸及她唇邊冷笑時心頭一凜,竟說不出一個字來。
那目光,彷彿兩把鋒利的刀刃,穿透她的內心,只一眼就將她心中所想全部看透。
紅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強自穩下心神,囁嚅道:“奴婢不敢,只是懷王妃將我家昭儀娘娘受的苦說成誤會兩個字,奴婢實在無法等閑視之……”
甄榛冷笑一聲,“好一個口齒伶俐的奴婢。”
紅袖心中泛起不好的預感。
她知道自己曾仗著甄顏的勢欺侮過甄榛,眼下甄榛身為懷王妃,雖不能隻手遮天,但是要整治自己卻不是不可能,也許今日她便不會放過自己。
“這丫頭一心為主,倒也是難能可貴。”榮妃忽然開腔,輕飄飄的一句就將紅袖言語不遜的罪失揭過。“傷害龍裔是大罪,老六家的也不是本宮信不過,只是,說句沒規矩的,兩人都年紀相當,年輕氣盛保不齊會做錯些事情,榛兒與老劉家的交好對她有所回護也是正常,然而此事事關重大,也不是一句誤會就能揭過的,大夥說是不是?”
眾人自是點頭紛紛附和。
榮妃一番話順應甄榛的意思,也不去辯駁秦氏為人,卻是將秦氏傷害龍裔罪名落定,但即便是無心之過,秦氏也討不到半點好處,輕則降級削位,重則玉牒除名。
果然薑是老的辣。
甄榛暗暗凝神,面上卻是不露聲色,只是微微一笑,道:“榮妃娘娘所言不錯,適才倒是我心急了——只是我與睿王妃素有交情,故而想去見一見睿王妃,不知可否?”
榮妃只當她是想找秦氏對口供,但眼下人證物證俱全,秦氏想翻身也沒那麼容易,倒也沒有阻攔:“你去看看她也好,好勸勸這孩子有什麼事莫要想不開。”
甄榛笑著應下,隨著榮妃的人去往秦氏所在的偏殿。
“三嬸!”秦氏一見到她就疾步走過來,才想開口,咽喉卻似被堵住一般,說不出一個字。
甄榛輕拍她的後背,輕聲道:“別急,有話慢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