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說話,抬眼凝視著他,忽然直起身體,蜻蜓點水般,吻了下他的下巴,淺淺的胡茬紮得她有些癢,也不知他忙成什麼樣,這麼注重儀容的人連打理一下的時間都沒有。
燕懷沙低下頭,馬上捉住她的唇,淺嘗輒止的舔吻著她甜美的唇瓣,很快又控制不住,忍不住加深這個吻,直吻得甄榛快要窒息,整個人無力的掛著他懷裡。
強壓下心頭的躁動,他微微喘息著,在她耳畔低聲呢喃:“榛兒,回答我。”
甄榛緩緩垂下眼睫,過了一會兒,輕聲說道:“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偷半日浮閑,享得一時歡愉,不好嗎?”
他雙眸一凝,擁緊了甄榛,在她耳鬢輕輕廝磨,“不好。”他緊握著她的肩頭,凝視她的眼睛,彷彿要將自己的信念傳達給她,一字一句,鄭重的說道:“榛兒,我不想要一時,我想要一輩子。”
甄榛呼吸一顫,不禁拽緊了他的衣袖。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說到做到的,可以完全的信任他。
忍著抬頭看他的沖動,甄榛將臉埋入他寬厚的胸膛,也遮住了所有的表情。燕懷沙望著默然不語的她,心中黯然,卻也明白她一直想離開燕京,所想的所做的,全都是為了這件事,要她留下來,便是要她改變整個未來,恐怕她一時難以接受。
他不想逼迫她,只願她心甘情願的留下來,即便到了滄海桑田,也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滿溢的情緒無處宣洩,他緊摟著她的腰肢,又覆上她的唇,有些粗暴的撬開她的貝齒,在她口中肆意掠奪。感覺到他的焦躁,甄榛伸出雙臂抱緊他,讓自己緊貼在他的懷裡,任由他攫取著。
燕懷沙抓著她捨不得放開,直到亥時,兩人磨磨蹭蹭的從山上下來,回到甄府的時候,已經是一片寂靜。
望著高高的圍牆,他眉尖一凝,道:“我送你回秀風院。”
“不要。”她連忙低聲叫道,她一個人就能回去,兩個人反而麻煩,要是真那麼倒黴叫人發現了,簡直就是抓姦在場,想辯解的機會都沒了。
當然,她也很確信,以懷王的功夫,是不會有人能抓到他的——她只是有些別扭,三更半夜,孤男寡女,咳,很容易出事的。
聽她這麼急切的反對,他有些不悅,可也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進去較好,先前心火未消,光是看著她這模樣就有些難耐,再跟她獨處一室,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控制住。
忍下心頭的躁動,他輕咳一聲,點點頭,可馬上又有些不甘心,一把將她抓過來,按在懷裡痛吻一番,直到甄榛全身無力的癱軟在他懷裡,他才艱難的松開她,強壓著喘息,啞聲道:“回去吧。”
甄榛被吻得暈乎乎的,過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臉上熱得很,不用看也能想到有多紅。摸著紅腫的唇,她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埋怨道:“都腫了,明日可怎麼見人?”
他低聲笑著,額頭輕輕抵著她,醇厚的聲音從胸膛裡發出,微微震動著,在沉沉夜色裡令人莫名的悸動。
甄榛哼了一聲,對他做了個鬼臉,提氣飛身越過牆頭,走了很遠似乎還能聽到那人的笑聲。
腳下落定,她回頭望著進來的方向,忽然忍不住笑起來,眉目間有著她不自覺察的甜蜜。
卻忽然,她嘆了口氣,搖搖頭,將腦海中紛亂的思緒甩掉,提步往回走。
這條路她已經很熟悉,外面是一條人跡稀少的巷道,從秀風院到這裡很近,以前她和秀秀暗中外出便是走的這條路。彼時,草木繁盛,在夜色的遮掩下,她嬌小的身影穿梭花草樹影間,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
“榛兒。”
就在她準備翻回秀風院的時候,一個女聲忽然從夜色裡傳來,準確無誤的喊出她的名字,那聲音低柔輕喚,隨著微暖的晚風吹來,好似稍不注意就會聽不到。
甄榛猛地停住腳步,愕然回身,只見一個娉婷婀娜的身影從湖畔的臺階下款款走出,因為湖岸較低,兩旁的垂柳已經枝葉密實,那人坐在柳樹下,若是不出聲,她倒也很難發現。
她在這裡做什麼?
“方才我去你院子裡找你,婢女說你已經歇下了,我閑著無事,便在這裡坐坐。”
還沒等她發問,甄容已經自己回答出來,語聲清清淡淡,似是有些飄渺。
她緩緩從臺階下走上來,背後的湖面波光粼粼,她彷彿站在粼光之中,身姿愈發清麗動人,面容卻顯得很模糊,甄榛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甄榛心頭一凜,面上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卻是揭過自己半夜鬼鬼祟祟出現在這裡的事,反唇問道:“大姐這個時候找我,有什麼事嗎?”
甄容在數步之外停下腳步,身上依舊著著粗布麻衣,神色間帶著些許倦意,倒是與尋常並無太大差別,似乎不管遇到什麼事,仍是那般的平和安寧,“沒什麼事,只是想找你聊聊——這麼多年來,我還從未與你好生說過話。”
甄榛直覺她來意不簡單,卻又看不出她究竟有何意圖——一直以來她都覺得,如果撕破了臉皮,這個溫文爾雅的大姐定會比甄顏難以對付。甄顏刁蠻驕縱,卻不會察人眼色,雖有些小算計,卻都是些拿不上臺面的手段,甚至,甄顏才動手,她就能猜到她下一步是什麼。可是甄容不一樣,她從來不得罪人,對每個人都照顧得面面俱到,雖是待人溫和有禮,然尊重她信服她的人卻是甄顏遠遠不能相比的。
這就是甄容的手腕,便是她有皇後看重,出生名門也無法與之相比。
甄榛眼眸微眯,神色淡漠:“有什麼好說的?說你們這些年過得如何好?還是說以前我和母親如何落魄?”
甄容對她的冷漠不為所動,只看著她,那平靜無波的目光竟彷彿能洞穿人心,“榛兒,你心裡一直有怨,是麼?”
甄榛沒有回答她,她似乎也沒打算得到甄榛答話,幽幽嘆了口氣,嘲弄一笑,卻不知是在笑誰,“也是,倘若我是你,也也會怨恨——若不是我母親,你母親也許就不會那樣,你也不會遠走南方,受了那麼多年的苦。”
甄榛冷笑一聲,“你到底想說什麼?倘若只是想追憶往事,恕我不奉陪了。”
她不覺得自己這位同父異母的大姐等在這裡,就是為了跟她追憶往事,討論孰是孰非這麼簡單。若是如此,甄容也不會是那個冠蓋京華的甄容。
說罷便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