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她開始打量自己所處的地方。
這明顯是男子的居所,端肅方正的佈置,古樸中不失典雅,室內東西不多,卻是一件不少也一件不多,昭示了主人的喜好和秉性。
腳架上置著一盆清水,梳洗的器具一應俱全,一旁的置物架上還整齊的掛著一套幹淨的素裳,是男子的式樣,尺寸略小,顯然是為她專門準備的。
心頭掠過一流暖意,甄榛笑了笑,走到腳架前開始梳洗。
待梳洗罷,肚子便開始咕嚕叫起來,她站在原地思忖片刻,走到門前,伸手一開,一抬頭,卻差點嚇了一跳——只見一個魁梧高大的人影堵在門口,一動也不動的,雙眼防空的盯著她,滿臉的悲慼和受傷。
待看清楚跟前之人的模樣,甄榛又愣了一下:“老徐?”
徐印來找她,這並不是什麼意外之事,令她驚訝的是,此時的徐印一身狼狽,冠帶斜了,衣裳亂了,沾了一身的灰,左臉腫了一大片,嘴角還滲著血絲,彷彿剛跟人打了一架。
實際上,他確實才跟人拼了一架,而他的對手不是別人,正是他一直效忠的懷王燕懷沙。
“你這是怎麼了?誰打你了?!”
甄榛驚詫不已,要說這柳營裡也沒幾個人是徐印的對手,柳營裡也不可能有人會將他打成這樣,就算是比試中免不了誤傷,也不該傷成這個樣子啊。
徐印嘴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自從得知燕懷沙喜歡這位韓真公子,他一晚沒睡,實在無法接受自家王爺喜歡男人的事情,輾轉反側熬到天亮,終於忍不住去找燕懷沙。
他知道燕懷沙有早上練功的習慣,於是大清早的便去找燕懷沙證實。
以前他從來不覺得懷王到了這個年紀不娶妻並無不可,但現在他便會不自覺的猜想,王爺不娶正妃,連側妃和姬妾也不納,府裡只有一個白夫人,卻還是琳太妃送進府的,而白夫人這麼些年來一直不曾有孕,會不會是因為王爺不喜女子,因而“不努力”的結果?
期期艾艾的終於將話問出口,燕懷沙卻是默然不語,然而這已經足夠了——這種事本就難以啟齒,王爺怎會直接承認?不予否認,便是預設。
一想起英明神武的懷王竟有這等不堪的事,他心中悲怒之極,但也知自家王爺心知堅穩,認定的事很難改變,於是他向透過武力來迫使“走入歧途”的懷王重歸正道,雖然這有些不大可能。
結果顯而易見,燕懷沙兩招就奪了他的劍,他還不死心,手無寸鐵仍不停手,燕懷沙惱怒之下踢了他一腳,便成了現在這幅模樣。
讓燕懷沙主動放手明顯不可能,於是失魂落魄的,他來到了甄榛昨晚夜宿的地方,也就是燕懷沙的居室——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韓真願意放棄,那麼王爺肯定也不會在痴迷下去。
他這人極其重情,難得遇上一個氣味相投的人,可這個人卻是自家王爺的心頭好,他現在實在不知該用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來面對甄榛。
見徐印死死盯著自己,目光複雜,似是幽怨,似是悽楚,又似是哀怒,甄榛不禁嚇了一跳,連忙問道:“老徐,出什麼事了?你別嚇我。”
徐印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將甄榛打量了一遍,發覺眼前的少年郎生得委實俊俏可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黑眸瑩然似水,單薄瘦小的身形有如扶風弱柳,細細看之,頗有幾分女子神態,實在招人憐愛,也怪不得王爺會生出綺念。
聽說昨晚王爺讓他睡了自己的床,這一整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實在不願去想,也不敢去想。
握緊了拳頭,他走近一步,直逼到甄榛眼前,魁梧的身影完全遮住甄榛的身形,強大的氣息撲面而來,令甄榛不由退了兩步,直覺他來者不善。
昨日不還好好的嗎?怎的一晚上就視她為仇敵了?
正欲在問,便聽徐印沙啞的嗓音傳入耳中,卻如驚雷炸耳,震得她心神俱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