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若無他事,恕甄榛先行一步。”
白氏張唇欲說,見她態度冷漠,眉宇間略顯倦意,想來是方才的事受了驚嚇,這會兒要回府去了。
眸光一轉,瞥見滿頭鮮血的車夫,她才嚥下去的話又到了嘴邊,卻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這車夫受了傷,快些醫治為好。”她用平和的目光看著甄榛,柔聲道,“甄二小姐可是要回府?不如妾身送甄二小姐一程?”甄府和懷王府順路,她這個邀請也合情合理,尋常人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應該會拒絕的。
她這話一出口,甄榛的目光就聚集在白氏的臉上,只聽她用依舊淡漠的語氣拒絕:“多謝,我還有事,白夫人請自便。”說著略施一禮,便轉身去招呼車夫。
“這甄二小姐也忒無理了!”
望著滿臉是血的車夫揮鞭駕著馬車悠悠離去,白氏身邊的婢女不滿的嘀咕道,心想方才那甄二小姐太不給夫人面子了,分明就是故意拒絕夫人的邀請,真是沒見過這樣混不吝的大家閨秀。
過了許久,直到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白氏才緩緩收回目光,聽到婢女的抱不平,微微一嘆,卻是眉頭輕蹙,心中五味陳雜——這個大膽剛烈,犀利冷漠的女子,就是讓王爺牽腸掛肚的甄二小姐?
“看她剛才那狠勁兒,一上去就踹人家心窩子,都不管人死活,”那婢女誇張的抖了抖身子,“還沒見過這麼狠辣的女子,往後誰要是娶了她,恐怕要家宅不寧。聽說她從南方回來後,丞相府內宅就接二連三的出事,她早年喪母,又是個剋夫命,這樣的人實在太不祥了,怪不得戾氣這麼重……”
“行了。”白氏打斷婢女的碎碎念,有些不悅的皺起眉尖,“不可在人背後議論是非。”
那丫頭撇撇嘴,埋怨道:“您就是太實誠了,以後要吃虧的。”
“我會吃什麼虧?我看你遲早會在你這張嘴上吃虧!”
白氏橫了婢女一眼,又看著那馬車消失的方向,彷彿依稀可以見到那白衣恣肆的少女,那麼張狂,那麼倔強,彷彿直到此刻,她才感覺到少女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華採,直是清濯如日,讓人忍不住用雙手遮住雙眼,這樣才不會被她的光芒刺到眼睛。
“人各有命,如何能改變?”
咽喉深處傳來一聲嘆息,彷彿夜鶯的哀鳴,轉瞬又淹沒在街道的喧囂裡。
二月草長鶯飛,萬物複蘇,春寧宮前庭的萬紫千紅,好不熱鬧。
前一刻,榮妃望著窗外勃勃生機的春景,還猶覺得賞心悅目,這一刻,卻恨不得毀掉這一切的美好——她狠狠回過頭,目光冷厲的盯著座下垂目不語的婦人,只覺得怒氣盈胸,強忍了下來,才微微冷笑道:“丞相夫人好一齣‘人贓並獲’,而今‘人’在何處?!‘髒’在哪裡?!”
含怒的笑聲帶著雷霆之勢,在剎那間壓向那半垂著臉孔的婦人,彷彿要將她劈成齏粉,才能洩了心頭之恨!
“本宮說暗中查訪,你卻道你那繼女通江湖奇術,清清必定會去找她,非要定她誘拐之罪,現在可好,今日一鬧,整個燕京都會知道陸家大小姐逃婚,之前種種盡成笑話——你還有何‘良策’啊,丞相夫人!”
榮妃咬牙切齒的念著每一個字,氣得雙目通紅,眼中的怒火噴射而出,恨不得焚了那安坐不語的婦人。
當初我提議的時候,是你滿口贊同,現在出了事就全推到我頭上!
賈氏美眸中閃過一絲怨怒,袖中的手抓得絲帕發皺,抬頭時,臉上卻仍是恭敬平和,彷彿榮妃的怒氣對她沒有一絲影響,“娘娘覺得,陸大小姐有可能一個人離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