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太妃見她雖是餓極了,但是拿到什麼就吃什麼,一點也不挑剔,吃得分外香甜,沉沉淡淡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
“很久以前,三兒也是很喜歡吃零食的。”
三兒?甄榛一怔,跟月兒對視了一眼,看到她眼中的笑意,又想了一會兒,才恍然明白琳太妃口中的三兒,原來是懷王燕懷沙——他在先皇子嗣裡排行第三,也是最小的皇子。
只是她想著燕懷沙那高大魁梧的身軀,配著三兒這麼嬌俏的名稱,便覺得嘴裡的點心有點不是味道:咳,如果不是強忍著,她差點噴笑起來。
不過……她打量了一下這位最是尊貴的太妃娘娘,忽然發覺她和懷王在某地方面有些相似,好像話都不多,還有點……不知道怎麼跟人親近。
大約是因為琳太妃撫養懷王多年吧,雖不是親生的,但因為舐犢之情,總會有相似的地方。
“那時候先皇寵著他,要什麼都沒有得不到的,可貴他從小就極是自律,小小年紀就讓滿朝文武交口稱贊,唯獨是抗拒不了吃零嘴,尤其是吃甜食。”
也許是找到一個誠心的傾述物件,琳太妃開始絮絮叨叨的說起往事來,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好似緩緩流動的溪水一般,脈脈的流淌而出。
甄榛見她停下來,便適時的問道:“原來懷王也喜歡吃這些甜食啊。”
琳太妃嘴角含笑,點了點頭,好似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連眼角也笑彎了。
這一笑,初綻神采,眉眼眼底,俱是風情。
甄榛和月兒都有些驚豔,心想琳太妃年輕的時候,想必是豔冠後宮的絕色美人吧?如若不然,先皇又怎麼寵得她將懷王劃到她的膝下撫養。
“小時候還長了蛀牙,疼得沒辦法,太醫只得給他拔牙,結果不知是誰跟他說了什麼,死活都不讓太醫動手,最後是先皇把他打暈了,等他醒來發覺自己被拔了牙,從來沒哭過的三皇子,躲在寢宮裡哭了一整天。”
啊?剽悍如懷王,竟然有過這樣的血淚史?甄榛直聽得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琳太妃口中的小屁孩就是威武強大的懷王殿下。
琳太妃見甄榛被自己的話驚得連東西都忘了吃,這才又發覺自己好像說多了,赧然的住了口。甄榛也覺察自己失了態,連忙回過神來,對琳太妃訕訕的一笑,埋頭又吃了一會兒,直到肚子飽脹,才跟琳太妃道謝告別。
出了門,還猶覺得有點玄乎:她知道了懷王不為人知的另一面,原來竟是那個樣子的……其實一點也不討厭,還很惹人喜歡,唔,就是不知道長大後怎麼就那麼扭曲了,整天擺著一張棺材臉,一點也不可愛。
韓奕與懷王私交甚好,所以相比來說,月兒反而比甄榛更加了解懷王的事,只是今日聽到琳太妃口中的小懷王,也忍俊不禁,越想越覺得懷王人好,想起韓奕心中的期望,她也越開越覺得如果甄榛能遇到懷王這樣的人,後半生就可無憂了。
這時,兩個熟悉的人影由遠而近,走了些一看,卻正是六皇子燕嗣宗和他嫡親親的三皇叔燕懷沙。
看到燕嗣宗那張妖孽容顏,甄榛不由想起了林側妃的事,立時臉色有點不好看。
燕嗣宗走近了,笑眯眯道:“難得見甄二小姐,今日可算是巧遇了。”
甄榛並不答腔,卻是分別對二人施了個禮,“臣女見過懷王,見過六殿下。”月兒也跟著行了個禮,見自家小姐面有不爽,便也跟著對這位風流有名的六殿下敬而遠之。
這主僕二人的表現讓豔遇無雙的六殿下一陣無力,他心知甄榛已經知道了當日的真相,只覺得很是無奈:這回可把她得罪大發了,甄二小姐可是個不好惹的主兒。好在現在不用打她的主意了,否則肯定得會在她這裡載個大跟頭。他苦笑一聲,長身一揖:“上次的事驚擾了甄二小姐,還請甄二小姐見諒。”
甄榛福了福身,卻是面無表情,聲音也冷冷淡淡的,“六殿下言重了,臣女當不起六殿下的禮。”
燕嗣宗長聲一嘆,卻是無可奈何——昔日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六皇子終於受挫了。
“你去了太清宮?”燕懷沙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慢吞吞的開了口,適時給自己的皇侄解了圍。
聽到那清朗醇厚的男聲,甄榛又不由自主的想起琳太妃說的話,直有些想發笑,心情頓時緩和不少,“嗯,方才去太妃娘娘那裡抄了一會兒道經。”
他又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太妃似乎很喜歡你,你無事的時候可以多去太清宮走走。”
甄榛心說就是以後沒時間了,今天才會特意去走一趟,不過她還是好生答應下來。
氣氛有些僵硬,甄榛眼見天色不早,便開口道別,燕懷沙卻道:“本王正準備出宮辦事,正好……一起。”
燕嗣宗知道自己不受待見,笑嘻嘻的說道:“我突然想起還有些事情沒辦完,先行一步。”話畢輕聲一笑,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燕懷沙,鳳眸中掠過一絲揶揄,不等對方發怒,已經轉身飄然而去。
他走的方向,分明就是通往宮門的路,卻故意託言分路而走,其用意已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甄榛心中覺得奇怪,但意識到燕嗣宗的用意,突然又覺得不自在起來。
兩個人沉默不語的結伴同行,眼見著就看到宮門了,卻還是一句話也沒說,跟在二人身後的月兒也覺察了些許異樣,但因為不知甄榛的心意,故而只靜觀其變,卻是兩大鐵衛心裡那個急啊:再不搭搭訕,人家就要回家了。
他們相視一看,同時決定一會兒要是自家王爺還沒開口的話,就說順路送甄二小姐回府,再給王爺多創造一個機會,至於還要辦事,反正也不急,把人約到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