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榛冷笑一聲,緩緩起身,“鐵證如山,難道你懷疑馮管家誣陷你不成?”
馮管家神色不變,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孔嬤嬤,那無意間流露出來的肅殺之氣,讓孔嬤嬤覺得遍體生寒:馮管家當然不會誣陷她,而是甄榛事前動了手腳,刻意構陷她。
思及此,她不由恨意洶湧,咬牙切齒道:“老爺!夫人!老奴可以對天發誓,老奴絕對沒有這些東西!”她狠狠的剜了甄榛一眼,賭咒道:“誰弄的這個東西,誰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甄榛輕聲一笑,全然不將這毒咒放在心裡:要是詛咒有用,她何苦要這麼步步為營?每天詛咒賈氏一千遍就能報仇了。
她的笑落入孔嬤嬤眼中,直恨得兩眼冒火。
驀地,她笑意一斂,眸中射出寒光:“東西是在你那裡搜出來的,不是你的又是誰的?”
“老奴要這些東西來做什麼?害死羅兒有什麼好處?”孔嬤嬤高聲大喊,無比哀慼,“老爺!夫人!老奴確實是冤枉的啊!這東西分明是有人栽贓給老奴的!你們可要為老奴做主!”
甄榛掩袖笑起來,直笑得彎了腰,“照你這麼說,不管是哪個兇手,被抓到了只管喊冤枉,就真的可以完事了,那還要官府做什麼?大理寺也可以直接拆了……”
那笑聲清泠悅耳,猶若泉水叮咚,卻是說不出的諷刺。
“放肆!朝廷的事豈能容你兒戲?!”甄仲秋狠狠拍案,陰鶩的眼神掃向座下的幾人。
甄榛識趣的閉了嘴,閑坐一旁看賈氏如何辯解,還猜想父親會怎麼處置這件事。
月兒就站在她的身後,卻是清楚的看到她袖下緊握的手,便不動聲色的拉了拉她的衣袖,見她偏過頭來,就回了一個不用擔心的眼神給她。甄榛心裡還有些不明白,但是看到月兒的神色,猜到在自己摸進孔嬤嬤房間的時候,恐怕這裡發生了什麼事,不過讓月兒解決了。
饒是知道不會有事,但是她仍然不敢掉以輕心,孔嬤嬤被查出有迷魂藥,賈氏應該不會坐視不管,何況父親素來偏袒那邊,得提放賈氏給父親灌迷魂湯。
沒過多久,搜查的人全部回來了,除了在孔嬤嬤的屋子裡搜出那些藥物,還在秀秀的屋子裡搜出兩套夜行衣。對此,秀秀的解釋是以前行走江湖時留下的,她江湖出身沒有刻意隱藏,府裡的人都知道她是甄榛沒有賣身的婢女,也是貼身護衛。
這樣的解釋雖然牽強,但是也找不出破綻,賈氏當然要抓住這個話題大做文章,“我們相府是正經的官家大戶,你放一個江湖人士在身邊未免有些不妥,萬一牽扯到江湖恩怨,牽連到府裡人的安危怎麼辦?”她看向秀秀的眼神滿是鄙夷,“行走江湖的人身上都該有一些防身的東西,見不得光的手段怕是不少……”這是在暗指秀秀有一身功夫,可能深藏毒藥,是最可能害死羅兒,也是最可能栽贓給孔嬤嬤的人,再進一步說,秀秀栽贓給孔嬤嬤,明顯是受了人指使,而那個能夠指使秀秀的人,不消多想就能知道是誰。
秀秀面露怒色,甄榛素手輕輕一抬,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孔嬤嬤人證物證俱在……”她看著甄仲秋,驀地跪下去,“還請父親還女兒一個公道!”
她完全不理會賈氏對秀秀的懷疑和指控,直接請求甄仲秋辦了孔嬤嬤,半點緩沖的機會也不給賈氏和孔嬤嬤——多說無益,她的目標的就是孔嬤嬤,眼下萬事俱備,她不會讓她們有機會反撲。
“孔嬤嬤並非我秀風院的人,乃是夫人賈氏藉口派過來的,自從她來到秀風院,秀風院裡就意外不斷,女兒原不想將話說的太難聽,但時至今日,孔嬤嬤發生這樣的事情,實在叫女兒不敢再留她。再者,今日秀風院連連損人,結果卻是有人惡意作亂,事實證明是孔嬤嬤所為,請父親秉公辦理。在事前夫人曾經說過,若是與我秀風院無關,從此以後不再管秀風院的任何事,這點還請父親親鑒。”
甄榛一口氣說完,又俯身一拜,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甄仲秋,等著他為自己做主。
實際上,她這一番話說出來,已經逼得甄仲秋不得不為她出頭:鐵證如山,哪怕這“鐵證”是偽造出來的,但如果孔嬤嬤拿不出證據證明自己是被誣陷的,這個害人的罪名就一定會落實,甄仲秋身為一家之主,自然得為自己的女兒出頭,除掉孔嬤嬤這惡奴。
他縱橫官場幾十年,早就練就了一顆七竅玲瓏心,今晚的事情稍稍細想就能明白是怎麼回事,孔嬤嬤是被構陷的絕對不錯,但關鍵是孔嬤嬤沒辦法證明自己是清白的,而孔嬤嬤是賈氏的人,賈氏三更半夜會帶著一群人來秀風院搜查,如果不是做了什麼安排,絕對不會來這裡鬧事,結果還鬧出了孔嬤嬤這事。
這其中,必定是賈氏先做了安排,結果被甄榛發覺,將計就計倒打一耙,於是就成了現在這個局面。
賈氏見他神色沉凝,馬上就猜到了他會怎麼處置孔嬤嬤——他一直都是冷心的,如孔嬤嬤這樣的奴婢於他而言毫無作用,興許還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看著孔嬤嬤為她做了許多事,到了這個時候,孔嬤嬤明顯無法脫罪,他根本就不會再花費心思去為孔嬤嬤開脫。
孔嬤嬤接收到賈氏的眼神,便知自己今晚是兇多吉少,心中恨極,她深吸了一口氣,高聲喊道:“老爺!夫人!老奴真的是冤枉的!老奴雖是一介奴婢,可絕對做不出那等傷天害理之事!蒼天可見!”她哽咽著,淚水橫流,沖賈氏喊了一聲:“夫人!恕老奴先走一步!”
說著一頭撞向角落的柱子,頓時鮮血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