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面罩,那就是不敢讓別人知其真面目,越是如此見不得人,越可以說明買通刺客殺她的人,是她身邊的人。又忌諱她死在城中,想必是如果她的死會引起巨大的震動,很容易讓人懷疑到那人身上,所以才想讓刺客先劫持她,讓她死在城外,如此她的死就變得不明不白,要追查起來就十分困難,久而久之就成了懸案,被定性為江湖人士作惡也說得過去,那麼要追查兇手,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如此一想,除了賈氏,不會有人這麼害她。
沉吟片刻,甄榛見那刺客臉色還算好,她忽然肅容道:“那你們可知道,我是誰?”
那刺客一怔,有些驚詫她突然的轉變,哼笑一聲,不屑的說道:“不知道你是誰,如何將你劫持?”那刺客似乎不願再與甄榛羅嗦下去,嗤笑了一聲,抱緊了懷裡的劍,不耐煩的道:“別再問這問那,我們什麼都知道,趁著現在還有些時候,祈禱下輩子投個好胎,別再跟人結怨。”
他們既然知道還接下這筆生意,想必僱主給了不少好處。甄榛聞言垂下眼皮,過了一會兒,又看著那刺客:“我知道那個害我的人是誰了。”她一字一句,用極其肯定的聲音說道,那刺客一動也不動,似乎真的不想再理會她。
甄榛頓了頓,繼續說下去:“你們知道我是誰,未必會知道我的價值,那個僱你們殺我的人,也未必比我更有價值。”
她刻意提高了聲音,語調肅然莊嚴,隱隱透著尊貴之意。
一邊說,她一邊看著那刺客的臉色,果然見那刺客動了一動,但是依舊沒有睜開眼。
“你們知道我是甄丞相的二小姐,那又可知道,我的出身如何?”她問出口,又自己回答,“而今六皇子與八皇子爭奪太子之位,我父親自然是他們要拉攏的頭號人物,自古聯姻是最穩固的關系結合,也就是說,我們三姐妹中必定會有人與皇族結親。我母親乃韓太傅之女,而府中正室夫人賈氏出身低賤,比賈氏所出的大小姐甄容和三小姐甄顏,我的出身更為正統。”
那刺客沉著臉,警告的看了她一眼,卻沒有放話阻斷她說話。
甄榛頓了頓,不再去看那刺客的臉色,自顧自的說下去:“如今皇上與皇後對我恩寵有加,前些日子皇上還禦封了一個女官之職給我,想必我不說你也該知道這其中意味著什麼。”
甄榛轉過臉來,定定的看著那刺客,緩緩地張開了嘴:“那個害我的人,就是夫人賈氏。”
一字一句,語聲堅定有力。
就在這時,馬車似乎撞上了什麼,劇烈的顛簸了一下,讓甄榛幾欲坐不穩,她身邊的春雲也劇烈晃動了一下,身體蜷縮在角落裡,臉色蒼白了無血色,眼睫微微顫抖著,似是睡得極不安穩。
甄榛看了春雲一眼,很快就收回目光。
“賈氏害我,無非是怕我壓在她女兒頭上,讓她們永無出頭之日。但是以我之身份,如果你們去找丞相,為了保全我的安危,丞相能給你們的好處,遠比賈氏要多很多倍。”她可以加強了最後一句話的語調,那刺客聽了,眯起了眼,臉色變得愈發陰沉起來,彷彿山雨欲來即將爆發。
“錚——”
見她還欲開口說下去,那刺客豁然拔劍,劍指著甄榛的咽喉,凜凜的寒光晃過甄榛略顯蒼白的臉容,目光冷冷的盯著甄榛,已經到了爆發的邊緣。
只要輕輕一送,那劍鋒就會刺破她的肌膚,割破她的喉管,讓她一擊斃命,讓她所有的努力,一切的愛恨全都化作煙雲,不複存在。
甄榛垂下眸,看著牽引著自己命門的利劍,緩緩地,平靜的,她再度開口:“你們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無非也是為了一個富貴,倘若幹一次就能永享安逸尊榮,何樂而不為?”
分析了一切利弊之後,她丟擲了最後的,也是最大的誘惑——以她的安然,換一生榮華。
在醒來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了謀害自己的人是誰,當從刺客嘴裡得到間接確認,她就開始從己身,他人,以及刺客三方面的利益出發,逐一分析,各個擊破。
賈氏害她,是為了爭奪地位。
刺客劫持她,是為了錢財。
甄仲秋會花大價錢保她,是為了她本身更大的價值。
趨利避害,貪婪好逸,這是人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