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無人注意,甄榛已經將秀秀扶到一旁,大致的檢視了她的傷勢,秀秀身上的衣衫已經被打成布條,斑斑血跡滲出來,染紅了一大片。
秀秀身上的鮮紅彷彿尖針,刺得甄榛雙眼生疼,她小心的挑起一道傷口,見到一片模糊的血肉,指尖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
這該有多疼?
“小姐,我沒事。”不忍她擔心,秀秀強忍著疼痛,盡量用平靜的語氣說道。她伸出手想按住甄榛,不讓她再看下去,哪想才輕輕一動,便扯動身上的傷口,疼得直吸冷氣。
甄榛收回手,回頭望著大公主,一瞬不瞬的,眸中靜若止水。
她的眼神明明平和之極,安寧之極,卻莫名的,有種風雨欲來之勢,讓人覺得一陣心寒。
慢慢的,甄榛站起來,寬大的廣袖自然垂落下來,遮住她的雙手,在無人看到的時候,她的雙手緊緊握了起來。白色的錦緞華裳,也隨著她的動作,如雲般緩緩舒展,在微寒的冷風裡輕輕搖曳。
這時候的甄榛,竟也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度。
眾人靜靜的看著她,等著她發話。
隨著她看向燕懷沙,眾人的視線也隨之轉移,落在了燕懷沙身上。只聽那清越的女子聲音,帶著幾分漠然,不徐不疾的說道:“臣女多謝懷王出手相助,然今日之事,乃臣女與大公主誤會所致,還望懷王莫要見怪。”
今日的事情,確實是大公主不對,照眼下的情形下去,大公主必然會受到懲罰,且短時間內不會再找她的麻煩。但是,時過境遷,大公主也必然會因此更加憎恨她,同時加倍的報複她。
大公主雖然難以對付,但是要真的對付起來,她也不懼大公主,畢竟她甄二小姐的身份還有點地位,能讓大公主稍稍有所顧忌,但是秀秀就難說了。
驕傲高貴的大公主因為一個婢女受罰,這是多麼大的恥辱?大公主又怎會咽得下這口氣?
聽她話音落定,眾人心頭都不由鬆了一口氣,總算是讓大公主避過一劫了。
就在眾人放下心時,懷王慢吞吞的開口了:“本王教訓小輩,與你無關。”
言下之意,不管這件事因何而起,都不會輕易就算了,而且,人家懷王只是在履行一個長輩的責任,跟她八輩子打不到一竿子的關系。
甄榛一噎,瞥見男子那張硬闆闆冷冰冰的臉,真真是半點沒將她放在眼裡。
大公主本來不想讓甄榛求情,可是想到懲罰的結果,她強忍著不舒服忍了下來,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燕懷沙會這麼說,不由呆了一呆,等反應過來,再也忍不住哭起來:“你……”心裡又怒又怕,卻又無處發洩,大公主狠狠踢了下馬肚子,策馬狂奔而去。
她的侍衛連忙追上去,很快,便只有甄榛主僕和燕懷沙三人。
甄榛將秀秀扶起來,聽到身後響起噠噠的馬蹄聲,回過身,看到燕懷沙下了馬。
他拉著韁繩,緩緩的向甄榛走來。
甄榛望著他遠走遠近,心裡忽然平靜下來,不管怎麼樣,今日都是他救了自己和秀秀,總該是要感謝他的。
正想與他道謝,燕懷沙突然說道:“走。”
甄榛愕然,下意識的問他:“去哪裡?”
他瞥了秀秀一眼,“你這個樣子不能去見榮妃,她更不能,此處離太清宮不遠。”他沒有說下去,因為甄榛已經明白了,他是要帶自己和秀秀去整理儀容,秀秀還需要療傷。
太清宮,正是琳太妃的寢宮,也難怪他會出現在這裡,想來是才去看了琳太妃,回去的路上才會撞見她們。
甄榛道了聲謝,一眼瞄到他身後的那匹青驪駒。
感覺到她覬覦的目光,燕懷沙哼了一聲,滿滿都是警告的意味。甄榛訕訕的收回目光,小心翼翼,老老實實的扶著秀秀,看著秀秀滿身的傷還得走路,不由更心疼了幾分,心中腹誹道:不就是想讓他的馬駝一下人而已,至於那麼兇麼?她當然也知道,像這樣的極品好馬,大多是有脾氣的,倘若無法將其馴服,就別想騎在它們的背上。
想想也不行,真是小氣。
很快,三人就來到了一座寂靜的宮殿裡。
同宮裡其他貴人所居的地方,太清宮也是金碧輝煌,莊嚴華貴,宮中奇花異草數不甚數,便是到了這秋末冬初之際,也還是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但也因這份生機,曲徑通幽處,越發的顯得太清宮寂清寧靜。
相熟的宮人一見燕懷沙去而複返,又見他身後還有兩個人,頓時便知道該做什麼,馬上就招呼了人將甄榛主僕兩人迎進去。甄榛倒是沒什麼事,只需稍稍整理一下儀容,那伺候她的宮人顯然是個能手,三兩下就將她一身的狼狽打理得妥妥帖帖。
而另一邊,秀秀已經換了身衣裳,宮婢正在給她上藥,也不知是因為太累,還是藥物作用,甄榛去看她的時候,秀秀已經陷入了昏睡。
這可如何是好?她還得去見榮妃。
正憂愁著,一個宮婢說道:“甄二小姐不必擔心,這婢女傷得不重,只需好生調理一下便可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