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坐著的男子背對著幾人,又因光線較暗,只能看到一個身著黑袍的高大背影,但即便如此,其他幾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皆是臉色一變,連大氣也不敢喘,終於明白燕嗣宗方才所說的另一個人也來了,是怎麼回事。
男子端坐在塌旁,單手給已經昏睡的琳太妃探脈,過了一會兒,緩緩的收了手。
燕嗣宗忙問道:“三皇叔,太妃娘娘怎麼樣?”
原來這人就是赫赫有名的懷王,怪不得大夥都有些害怕。
其實燕嗣宗嘴裡叫他一聲皇叔,但是兩人實際年齡只相差幾歲,不過是輩分擺在了那裡,甄榛不知道懷王的具體年歲,但看那模樣,約莫也不過二十多歲。
懷王輕點了點頭,表示暫時沒有危險,燕嗣宗鬆了口氣,又道:“既然如此,還是快些將太妃娘娘送回宮裡調養為好。”
大公主似乎也有些害怕自己這皇叔,她想發表意見又怕說錯話,只好用力的點點頭,表示贊同燕嗣宗的話。這裡的條件實在過於艱苦,琳太妃患有心疾,近兩年更是日趨嚴重,因為如此,皇後才會一次又一次的讓人勸琳太妃回宮,只是琳太妃發了願要在這裡長住,任是誰來了也不聽,因為她輩分高,晚輩們都不好勉強她,便一直拖到了現在。
今日琳太妃又犯了病,倒是可以名正言順的將她接回去。
懷王沒有說話,也不知在考究些什麼。
這時,甄容走上一步,盈盈的施了個禮,輕聲說道:“王爺,臣女不才,略通岐黃之術,若是王爺相信臣女,不如讓臣女為太妃娘娘看看?”
大公主眼睛一亮,接著她的話說道:“沒錯,阿容的醫術很好!這是……有目共睹的……”在那冷冰冰的目光下,大公主的聲音越來越低,頭也垂得越來越低。
不就是說話聲音大了點嘛,至於這麼兇嗎?
心裡是這麼埋怨著,但是大公主可不敢將這話說出口,從小到大,她就怕自己這個三皇叔,別人在她面前從來都恭恭敬敬,而她在三皇叔面前,卻從來都敢怒不敢言。
甄容迎上懷王慢慢投過來的目光,嘴角含著一抹融融淺笑,笑容裡,眼裡都有著春風暖日的溫度,真實,柔和,卻又無畏,讓人覺得她只是往那裡一站,便自有珠光環繞,那是一種珍珠般的潤澤,高貴卻不乏親和感。
懷王淡淡的看了甄容一眼,波瀾不驚,似乎眼前的女子不曾與他人有何不同,片刻後,他點點頭,便站起身來,給甄容讓開地方。
他半側著臉,整個人陷在一片昏暗之中,只能清晰瞧見一抹墨色衣角,剪裁得體的袍服襯出他高大健壯的軀體,彷彿一座巍峨的高山,安然不動,令人仰止。
閣樓裡的人都將目光凝注到甄容身上。
甄容微低著頭,凝神留意著琳太妃的脈象,專注的神態似若一副彩墨美人圖。過了片刻,只見她眉梢緩緩舒展,溫潤似水的目光轉向一直不言的懷王,柔和清潤的聲音在閣樓裡娓娓傳來:“王爺不必擔心,太妃娘娘已經並無大礙,只是往後需好生靜養,依臣女所見,此處雖然清幽,但是並不適合太妃娘娘修養,如果可以,還是迎太妃娘娘回宮比較好。”
懷王聽了不置可否,只道:“有勞甄大小姐。”
低沉淳厚的聲音裡無波無瀾,不帶一絲情緒,卻煞是好聽。可是甄榛聽到這個聲音,身子猛地僵了僵——
這個人是……
剎那間,手腳一陣冰涼。
覺察她的異樣,秀秀輕輕的拉了下她的衣袖,用眼神詢問她怎麼了。
這一拉,讓甄榛回過神來,她搖了搖頭,表示沒什麼事。秀秀還是有些不放心,只是見她的臉色雖然蒼白,但眼神是平靜的,便以為她大約是累了,沒再詢問下去。
懷王看了下琳太妃,又對甄容道:“可否讓太妃醒過來?”
甄容微微一笑,卻胸有成竹:“可以。”她翻了翻琳太妃的眼皮,而後按住其人中,稍稍用力一掐,便聽到琳太妃哼了一聲,聽到這一聲哼,在場之人都不由鬆了口氣。
卻在這時,甄容突然啊了一聲,下意識的想甩開手上的束縛,可是定睛一看,原來是琳太妃猛地抓住了她,尚未完全清明的眼眸死死的盯著她看,似乎要將她整個人看穿。
甄容驚了一驚,旋即放鬆了神色,清麗的臉上綻開一個暖意的笑容,“太妃娘娘,您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