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就要降臨,天邊暈染著最後一片晚霞,已經漸漸敵不過黑暗的侵蝕,很快就會被吞噬掉,巷子兩旁是高大的圍牆,遮蔽了更多的光線,越發的顯得道路昏暗,放眼望過去,車前是兩匹高大的駿馬,對方的馬車只見一個碩大的輪廓,隱隱約約的看到鑲嵌著銀絲玉石,一派的華貴之氣。
“臣女甄榛,見過大公主,方才無意驚擾了大公主的車架,還望大公主莫要見怪。”於地位而言,對方是君她是臣,眼下沒有他人在場,不管怎麼說她都必須低頭,而且此處距離相府已經不遠,要是大公主將事情鬧大,也並不好收場,所以大公主再怎麼為難她,都不會太過於囂張。
如果暫時的低頭能平息一場不必要的麻煩,她並不介意這麼做。
對方馬車裡傳來一聲冷哼,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宮婢鑽出來,也不拿正眼瞧甄榛,鼻子裡又冒出一聲哼,張口便是一通訓斥:“無意?大公主要是出了什麼事?你一句無意就能將事情推卸掉?”
果然是來找茬的。
聽到這分明近乎蠻橫的話,甄榛臉色變也沒變一下,依舊端著一副溫和有禮的笑容,讓那宮婢瞧在眼裡,只當她是懾於大公主的威嚴,與那些阿諛奉承膽小怕事的貴女一般,可是沒料到的是,她才對甄榛做完定性,便聽甄榛笑著問:“那大公主是否安好?”
那宮婢繼續冷笑:“你別想轉移話題!這件事沒這麼容易就算了!”
嘖嘖,直接暴露目的了,有恃無恐啊。
甄榛微微一笑,她原本生得秀麗清雅,可是這一笑之下,卻有了幾分犀利與寒意。那宮婢心頭一凜,莫名的有些不安起來。
一眨眼,甄榛神情忽的一轉,眉目間多了幾分擔憂,只聽她拿著款款的語調又問:“難道大公主真的不妥?”
“放肆!你這是什麼話?詛咒大公主不成?!”那宮婢抓住話茬,就死揪著不放。
卻不料甄榛臉色突然一沉,聲音在剎那間變得冰冷:“你才放肆!本小姐問你大公主是否安好,乃是出自一片殷殷關切之心,你三番兩次出言阻撓,我倒是要問問你,為何不告訴本小姐實情?倘若大公主真是安好,為何會縱容你這般無禮?!像你這樣怠慢無力無心護主的賤婢,才是真的其心可誅!”
一番話連消帶打,將大公主默不吭聲縱容下人撒野也捎上了,這個宮婢顯然不是甄榛的對手,如果大公主再不出聲,這個宮婢無可避免的就會被定下失忠失職的罪名。
大公主不說話就算了,卻派這麼個宮婢在這裡刁難她,顯然講道理是沒辦法解決事情的,她要是再跟這個宮婢磨蹭下去,免不得會失了身份。身份這東西,有時候不值一錢,但在某些時候面對某些人卻是必不可少,因為有了身份就可以一言不發而震懾對手。如果今日她掉了價,明日必定會引來許多麻煩,沒辦法她只好也端起架子,逼大公主出場。
說出這番話,她已經做好了承受大公主更大的怒火的準備,卻在這時,小舅舅從車裡走了出來。那宮婢見到他,神色頓時變了一變,只見他對著大公主的馬車施了個禮,用那春風細雨般柔和的聲音朗聲說道:“臣韓奕,見過大公主!”
對面的馬車裡安靜了片刻,就在甄榛想讓小舅舅回馬車的時候,那珠光緞面的簾子猛地被人掀起來,側窗裡一個十七八歲的華裳少女探出頭來,少女生得不算極美,卻生了一雙勾人心魄的丹鳳眼,與皇宴上所見到的宣帝一個模樣,只見她用那雙春水瀲灩的鳳眼盯著韓奕,瞪了一會兒,突然從車裡竄出來,因為望著韓奕太過於專注,她險些被絆倒,幸好身邊的婢女及時扶住她,才堪堪穩住身形。
咦咦咦咦?好像情況不大對?
又盯著韓奕看了一會兒,眸光掃到一旁的甄榛,大公主臉色突然一沉,“你怎麼會在這裡?”
甄榛確定自己聞到了濃重的酸味。
韓奕笑了笑,看了一眼甄榛,又用那好聽的聲音回答大公主:“今日在外面偶遇甄二小姐,因為天色已晚,所以就送她回來了。”
聽完韓奕的話,大公主的臉色更加難看,卻在這個時候,她身旁的宮婢附在她耳畔說了些什麼,大公主聽後,竟突然雨過天晴。她用壓制著雀躍而故作隨意的語調問韓奕:“甄二小姐是你的外甥女?”
“正是。”
聽到肯定的回答,大公主立時喜笑顏開。這讓甄榛十成十的肯定,大公主對自己的小舅舅有求思之意。
想不到啊想不到,小舅舅把這金枝玉葉的大公主給迷住了。
不過也是,小舅舅生得一副玉面美人相,為人又溫柔謙和,這般風度翩翩的好男人,想不讓人喜歡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