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山間小路,空中翻飛的細雪映襯著刀光劍影,金石碰撞聲鏗鏘有力同時又扣人心絃,兩個男人勢均力敵都不敢輕忽,因為稍有差池必會留給對方致命的把柄。
由於專注力拼強敵,宥連策和遲瑰誰也未加留意墨辛,直至她痛苦揪扯頭發,嘶聲呼號:“不要!住手!住手!”
此時此刻她腦海中翻騰的畫面一再刺激神經。一座美輪美奐的宮殿中,舉著劍的自己跟宥連策刀來劍往,恰恰與正在打鬥他們身影重疊,簡直一模一樣的不顧一切豁出性命,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劇痛霎時焚燒五髒六腑,心口猶如活生生被剜了一塊,她張嘴噴出一口黑血,灑落在潔白的雪地上顯得觸目驚心,緊接著不支倒地,腦袋狠狠砸中一塊凸起的石頭,白光閃過眼前,她看著遲瑰,驚得低喊一聲:“主人?”
墨辛吐血倒地的瞬間,遲瑰持劍的手一鬆,軟劍跌落,他捂住左胸,一條腿的膝蓋向到地面,驟來的疼痛令他冷汗涔涔,待聽見墨辛那聲“主人”,他大驚失色的扭過頭,難以置信的瞠大了雙眼,“你……”
宥連策亦被突來的變故駭得怔愣當場,然而目光與墨辛幽怨驚痛的目光剛一相觸,剎那之間似乎什麼都明白了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一個箭步朝她撲過去,將她攬入懷中,“你,是不是你,回來了?”
墨辛張口欲言,卻嘔出大量黑血,唯有死死拽著他的袖子,無助的痙攣抽搐,她的心她的心彷彿要被什麼東西啃噬掉了……
“詠葭!”宥連策倉惶的抹去源源不斷湧出的黑血,但根本抹不幹淨,逼得男兒淚盈滿眼眶,他哽咽道:“詠葭,我知道是你回來了,我知道……”
墨辛或者說詠葭望著他輕輕點點頭,迅速流失的體溫以及力量讓她再也抓不住眼前的男人,手臂頹然滑落,眼角淌下串串晶瑩淚珠,是眷戀是不捨是彙聚千言萬語卻不得抒發的遺憾。
宥連策握回她的手,放在唇邊一遍遍親吻,疼惜她正遭受的苦痛折磨,只恨無法替她承受,埋藏多年的情意再也忍不住傾訴給她:“詠葭……詠葭,對不起,我愛你……”
“唔!”詠葭拼盡最後一絲氣力撐開眼睫,震撼不已的瞪著近在咫尺一臉情深的男子。
宥連策撈過一束發辮,“這有你的發,我們纏在一起已經兩年了,這輩子只有你是我的結發妻子,原諒我過去盲目,愚蠢的辜負了你,不過我會用我的一生來補償你,只要你沒事兒,付出什麼我都願意。”
澤彼人是不束發的,所以當詠葭看著那交纏在一起的發辮,不禁淚光悽迷,幸福來得這般快卻是這般晚,他們……終究註定錯失彼此了!
發現她蠕動嘴皮,宥連策俯身側耳傾聽,卻聽得她斷斷續續的說:“宥連……策,忘了……我吧……”
“不!我不會忘了你,死也不會忘記!”宥連策如受傷的野獸發出嘶吼,他發狠的攫緊她,那種即將失去的恐懼差點將他淹沒窒息,兩年前他也曾體會過這樣的痛苦絕望。
遲瑰抵住胸膛一波波撕扯的痛,跪行到他們身邊,宥連策警覺的揮舞長刀,刀鋒貼著他的咽喉,“你想幹什麼?!”
遲瑰說:“你盡管殺了我,如果我死了,詠葭也沒命。”
“別以為我不敢!”即將痛失所愛,宥連策完全不在乎了。
“我在她體內下了蠱,用來抑制失心癔症,一旦蠱蟲咬斷心脈,就算詠芫找到落翅紅芯也迴天無力。”遲瑰說著嘴邊溢位一串血絲,竟與詠葭所吐的血色一致,具是濃黑色。
宥連策吃驚質問:“既然下了蠱,她為何成了這樣,而且連你……”
遲瑰坦誠了部分事實,“因為你喚起了她的記憶。”詠葭深愛他的心沖破蠱咒迷障,重拾本真記憶,自己則因動了真情而無法抵禦蠱蟲反蝕。
“那現在怎麼辦?”他不要她有事,永遠想不起他來都不要緊,重要的是她能夠活下去。
遲瑰看了眼幾近昏厥的詠葭,“辦法不是沒有,端看你肯不肯犧牲了。”
一聽有解救的辦法,宥連策喜不自禁,壓根沒去理會他話尾的“犧牲”二字,可詠葭聽見了,不能言語的她焦急擰眉,動氣的結果黑血爆湧,相對的遲瑰也跟著匍匐身子,“哇”的嘔出一口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