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嗓音無盡沙啞,生生剋制著什麼似的,目光複雜,“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她暗暗握拳,強制無情無緒道:“無需一再言謝,奉命行事而已。”
他默默退開,拎起酒壇,無可無不可的輕哼:“噢……”
彷彿又回歸原點,那些激動與迷惑如高起的浪花,相較於深邃浩瀚的海洋儼然無足輕重,幾個翻騰跳躍便也沉寂,只是印跡卻留存心底,惦念,不忘。
墨淵領人找來時,看見醉醺醺的兩人遠遠的各自歪在一頭,隔出的距離是那麼的刻意,放在尋常人身上自是沒什麼,然而之於個性要強的他們代表的卻是陷落前的別扭與掙紮……
不動聲色越過宥連策,墨淵推推醉昏過去的詠葭,以為用酒麻痺便能抑制住已然蠢動的情感麼?她怎會有如此天真的念頭?淡不可聞的無奈嘆息,攔腰將她抱起,沒走幾步就止於一道冷若寒冰的視線下。
滿含醉意的黑眸竟亮得讓人心悸,短瞬間墨淵甚有被他兇狠撕裂之感,趕忙穩住心神,勉力以冷漠對抗,腳步重重起落,若地板是泥土只怕鑿出了一個個坑,再度越過他那刻,半邊身體具已麻木,僅憑一口硬氣撐著走出酒窖。
盡管由始至終那人癱坐在地根本未動分毫,卻猶如剛剛血戰了一場,墨淵低頭看看懷裡兀自安睡的女孩兒,平板的五官溢位一抹苦笑,真像“虎口拔牙”呀,而這顆“牙”不見得願意被“拔”吧。
酒窖裡的人卻也在苦笑,氣力抽空了般頹然側躺於地,兩手捧起酒壇,張大嘴巴承接傾瀉而下的美酒,大量液體飛濺滿頭滿臉,浸濕衣衫,旁邊木質酒架上一枚深烙的指痕嘲弄著主人的懦弱。
隔日,詠葭猛然驚醒,長久的平靜反而讓時刻警惕危險的她不適應,都說喝酒誤事,一點不假,為了宥連策……她破了例,倘若有人藉此取她性命,她連嗚咽一下的機會也沒有。
一眼看到坐在床頭的墨淵,詠葭扶額懊惱的喘口氣,“我怎麼回來的?”
“這不重要,記得下次別突然鬧失蹤,怪嚇人的。”他說得風輕雲淡,實則宮裡差點炸鍋,侍衛們為了找她把整個王宮掀了個底朝天。
詠葭知道事情沒他說的簡單,“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沒什麼,為民請願的大臣們反倒因禍得福,殿下記掛你終於從宗廟返回宮裡了。”
瞧這藉口找的……詠葭失笑,“最後一步,是否非得由我出面?”
墨淵點頭,“你身體支援得住麼?”
“只是喝多了些。”詠葭掀被下床,倏然頓住,“那……他呢?”
墨淵面容一沉,“很好,正在休息。”
詠葭當他變臉是責怪,試著解釋:“我們高興殿下如願以償,所以……”
“不必多說,我都明白,趕快準備吧,我先告辭了。”墨淵拒絕聽下去,幾乎落荒而逃。
詠葭望著他消失的方向,一陣莫名其妙,但一想到接下來要演的戲,沒法繼續深究,喚來女侍幫忙梳妝打扮。
大雪天,長公主寢宮外照例跪滿了勸說她即位的大臣,衣著單薄的詠葭不疾不徐從人群中穿過,行至最前頭,眾目睽睽下撲通雙膝跪地,群臣剎那激昂,大聲高呼:“懇請長公主順應民意,為北錫千秋萬世,即皇帝位!”
叩頭俯地,詠葭虔誠道:“女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群臣立即跟進,山呼陣陣:“女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須臾,在響徹的呼聲中,緊閉的大門洞開,白衣素服的貝嵐走出來,君臨天下般俯視一地跪拜的臣民,展開雙臂徐徐高舉,“眾卿平身。”
是年冬至,貝嵐登基加冕為北錫國第一女王。當即大赦天下,免賦稅徭役各一年,一時間民心所向,四海昇平。
作者有話要說:故事終於過半 接下來男女主回到澤彼 然後即將展開jq拉鋸戰 ╮(╯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