詠葭盯著他大搖大擺坐到後院的花架下,使性子般踹了腳木雕團凳,“來,喝酒。”
不可理喻。
燒刀子性烈,辣口燒喉,平日詠葭不沾,帶上兩壇一是路上禦寒二是如遇發熱急症,切姜頭蘸酒拭背,可退熱。
酒過三巡,酒勁上頭,視野昏花,詠葭捂脖子吐舌頭把酒碗推遠,她沒忘跟墨淵約好寅時回宮,這要喝下去,打個對時她也回不了。
贏庭曾飲遍天下美酒,這等難登大雅之堂的烈酒倒是初次品嘗,開始一兩口確實燒得人心發慌,可越喝越順口,強勁的酒力一通橫掃什麼煩憂具消弭殆盡,妙哉妙哉。
“喂,你都喝掉大半壇了,還要命不要?”詠葭遲鈍的揮舞抓空了幾次才抓到他送往嘴邊的杯盞。
贏庭擋開她,“此酒甚好,我沒喝夠呢。”
她弱弱的威脅:“我哥不在,仔細喝垮了身子無人醫治。”
“無妨無妨,詠芫不在,自有詠芫的解酒湯嘛。”贏庭邊喝邊說,“正喝得痛快,別掃興。”
詠葭閉眼嗟嘆,罷了罷了,這酒是她領著來喝的,燒刀子亦是她貢獻的,只要他高興,一切都隨他吧。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從激昂到落寞,贏庭默默盯著酒盞,忽而一口飲盡。
詠葭扇動眼簾,努力在模糊迷茫中要看清他的樣子,近期拜澤彼戲班所賜,宮中盛傳澤彼新王後的故事,與她在澤彼聽聞的略有出入,當初沒向他打聽是因為不在意,如今她卻想問個明白。
“那個霧如景為何跳崖?是你搶親未果或是他們背叛你?”
贏庭狠狠一頓,酒撒出杯盞外,當即氣悶的咬得後牙槽咯吱響,“問這個作甚?”
“你喝了我的酒,總該說點什麼作為答謝。”她端著一臉好奇望著他。
“我一早就說過去的事兒全已忘了。”
“你根本沒忘。”她指控他,“不然何須借酒澆愁?”
他重重把杯盞砸到桌上,撈起酒壇狂放的就口豪飲,直到嗆得臉紅脖子粗方才停下,他扳著壇子粗喘著厲聲道:“你聽他們如何說的便是如何。”
詠葭定定注視他,“我不信,我要聽你說。”
她的話不知怎地觸動了他,打心眼窩裡鑽出一絲溫熱,他沉沉吸了一大口氣,幽幽說道:“我們一起長大,十八歲戍邊前,太後告訴我,父王打算給我們指婚,待平了海盜之亂就擇吉大婚。”
“然後呢?”
“平了海盜,吉納又起禍事,我領兵征討,一去一載有餘,大獲全勝後正準備班師回朝,不想卻接到訊息,阿勳竟要抗旨強娶她,於是顧不得許多,星夜兼程趕回王城獨島……”
“所以,他們背叛在先你搶親在後?”事實竟是如此,想必他愛慘了霧如景,心心念念凱旋歸來便娶得如花美眷,豈料親弟橫刀奪愛,這讓剛立下赫赫戰功,備受擁戴的王儲怎麼忍下此等羞辱?
“我沒有搶親!”贏庭大吼,“我只要一個交代,倘若不滿指婚,為何日日一封書信噓寒問暖,殷殷期盼歸期?”
詠葭眼見他酒氣燻紅的臉變得鐵青,心驀然抽緊,多情總為無情傷,他的痛苦全來自那個叫霧如景的女人呀……
“我一直知道她沒有死,我尋她,天涯海角也要尋她,可如今換我‘死’,她登上後位……”贏庭連連苦笑,“好狠的心,一個字沒留給我,倒叫我嘗盡了所有殘酷……如景,霧如景……”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策策說的不算是當年如景跳崖的全部真相 是他自己個人的視角觀點~至於真正的真相……接著往下看咯╮(╯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