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永瑛在幾個月前見到過自己的側福晉西林覺羅氏。
那天他像往常一樣帶著福隆安逃了課來到弘晝所開的酒樓裡,即使弘晝本人不在,但掌櫃卻知道他們兩個的身份,所以招呼他們進入早已預備好的雅間,同時喊店小二去準備他們往常所吃的東西。而就在永瑛帶著福隆安打算往樓上走的時候,一個聲音忽然插了進來——
“掌櫃的,你不是說沒雅間了嗎?”
永瑛順著聲音望過去,看見一個比他大不了幾歲的漂亮少年皺著眉頭打量自己,他看了對方幾眼就可以確定對方是女扮男裝,而且從身上的衣服質量來看她應該是丫頭一類的,“這家酒樓是我五叔開的,我和我的伴讀每隔一段時間會來一次,所以早早地就備好了雅間......如果兩位不介意的話,可以共用一間。”
“九阿......少爺,這樣不好吧?”福隆安皺著眉頭,“和來歷不明的人在一起。”
“不用了。”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和那個女扮男裝的丫頭站在一起的另一個少年——估計也是女的——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相當中性化,音量不高也不低,光靠聽根本分辨不出是男還是女。可是在永瑛看到對方臉的那一刻,他整個人瞪大了眼睛愣在原地,渾身上下的血液彷彿都被凍結,從腳底一股腦地往上沖。
這張臉.......這張臉.......
永瑛的嘴唇輕輕地顫抖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那張熟悉的臉。
為什麼會和他前世的弟弟如此相似?!難道......
在永瑛緩過神來後,他快步走上前不顧一切地抓住對方的手腕,聲音也因為情緒失控而變得有一絲沙啞:“永憶,是你麼?!我是永瑛啊!”永瑛覺得自己的聲音都在發顫,期盼和希望來得如此洶湧和不可收拾,他覺得自己從穿越以來就再也沒有如此激動過。
很多事情是永瑛不會忘記,也不想忘記的,他永遠都記得自己原來的名字叫做葉永瑛,是個因不明原因而離奇穿越到這個世界的普通宅女,那時候他有著疼他愛他的父母以及崇拜他的弟弟葉永憶,除了學習外根本沒有任何值得操心的事......哪像現在這樣。
十幾年來,永瑛一直很想回家,回到他原來的家,是葉永瑛而不是愛新覺羅·永瑛——那樣,他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有著令他厭惡的所謂的家,也不會有那樣沉甸甸的歷史責任感,從一開始,他只想做個最普通也最平凡的人而已......
可是十幾年了,他一直都沒有回去,就連原本家人和朋友的容貌和聲音都在時間的洗刷之下在他的記憶裡變得越來越模糊,這讓他感到著急、無力、悲哀,甚至是絕望......但今天看到這張臉,這張和他前世弟弟一樣的臉,他又忽然全部想起來了——清晰到彷彿是才見過一樣,就像是忽然找到了一把開啟記憶寶庫的大門鑰匙。
“混賬!快放開小姐!”還沒等對方回話,之前那個丫頭已經朝著永瑛惡狠狠地撲了過來,手裡還抄著的一個酒碗重重地砸向永瑛的腦袋。
這樣的呵斥聲讓永瑛被潑了盆冷水似的清醒了,他清楚地看到了被他抓著的女孩眼底的驚愕和茫然,心狠狠一跳,在冷靜下來的同時,無盡的悲涼和諷意湧上心底。他松開她的手腕,一個輕盈的轉身就躲過了將要在砸在他腦袋上的酒碗,那個碗失去目標落在了地面上,發出了清脆的破裂聲,碎片散落在地面上。
“......很抱歉,我認錯人了。”永瑛勉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然後他在福隆安愕然的目光裡掏出一些銀子放在了同樣驚呆的掌櫃面前,但是話卻是對那個揉著手腕、被丫頭擋在身後的女孩說的:“嚇到你了,對不起。”
說完後,他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福隆安愣了一下才趕上去。
這一天永瑛很早就回了宮,事後也沒有再提起過,福隆安也就保持了沉默。
“我沒想到你就是鄂寧的女兒.....上次的事,真的十分抱歉。”永瑛輕聲說道,聲音幾乎要被外面的嘈雜所掩蓋,但西林覺羅氏還是聽清楚了,因為她搖了搖頭。永瑛眼神複雜地看著那張臉,心裡湧上了一種奇怪的感覺:面對著這張臉,他終於可以不再忘記前世,可是同樣是因為這張臉,要他和她做和麵對赫舍裡氏一樣的事......
抬起手,輕輕地摸上西林覺羅氏的臉,永瑛的心底在發苦:現在的他,居然只能用這種方式綿懷過去的家人......罷了,罷了,不管如何,也總比徹底遺忘掉他們要好,之前他可以差點要把他們忘得一幹二淨啊!
因為這張臉,註定了西林覺羅氏在永瑛心裡的地位是其他妻妾比不上的,但同樣也註定了她可能要成為一輩子替身的命運。雖然永瑛永遠也不會告訴她這一點,但在他心裡除了那一份自我安慰外還多了幾分愧疚。
“你的閨名是什麼?”永瑛詢問道。
“回爺的話,婢妾閨名‘淑妧’。”西林覺羅氏的臉頰微紅。
永瑛點了點頭,無聲地念了幾遍這個名字,露出笑容來:“淑妧麼,很好聽的名字,和你很配。淑妧,下次我和你獨處的時候,你可以直接叫我名字。”上輩子,他的弟弟葉永憶一直都是直呼他的名字的,心情不好時連名帶姓地叫,其他時候都是直接叫名撇去姓氏。
“爺,這不和規矩。”西林覺羅氏有些驚訝永瑛,在家裡她雖說是庶女卻是唯一的女孩,她的嫡母待她如對親生女兒一樣,她告訴她這些皇家阿哥都不是好相處的,她還是因為堂姐無辜慘死才會嫁給九阿哥為側福晉,不然以她二品官庶出女兒的身份是不能直接嫁給皇子當側福晉的,而皇家是要安撫西林覺羅氏,當個庶福晉和格格又太低——可以說她本來是與九阿哥無緣的。
“規矩是人定的,自然也能變通。我叫你‘淑妧’,而你自然也叫我‘永瑛’了。”永瑛拉著她的手,“只要不讓別人聽到就可以了,那些嬤嬤有些時候很煩......你在選秀前應該也被嬤嬤訓練過禮儀的不是麼?所以,破壞規矩只要不讓人知道就可以了。”
淑妧到底還是個十二歲剛出頭的女孩子,她點了下頭,然後用很輕的聲音說道:“現在不早了,永瑛,咱們......”
“的確不早了。”永瑛看著淑妧的臉,臉上的笑容在燭火的照耀下顯得不真切,在心裡嘆了口氣,他抬起手輕碰上對方的衣襟......
作者有話要說:作為一個壓根就不想穿越的人,永瑛在最初的時候是十分期盼回家的,可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他依舊沒有回到原來的家,甚至連原本家人的面孔都因時間而漸漸開始模糊,現在見到一個長得和上輩子親弟弟一樣的人,他心裡自然很激動甚至會失態......
☆、番外真相
這個世上只有必然沒有偶然,永瑛那麼巧地娶到讓他穿越後唯一一次激動到失態的西林覺羅氏,真的只是巧合麼?
如淑妃所說的那樣,小燕子把永琪的兩個孩子丟到水池裡,把懷孕的索綽羅氏踹到地面上狠狠地踩,而乾隆反而責罰了五福晉西林覺羅氏和索綽羅氏,這中間真的沒有半點隱情?
事情,還得回到幾個月前,小燕子甚至還沒來到皇宮裡的時候——
“永瑛,昨天你給三哥的那種丹藥你還有麼。”一天在上書房裡,永璇在紀曉嵐走出書房後立刻把永瑛拖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小聲地詢問道,“不過你還真是有錢呢,這丹藥在江南地帶可是一千兩黃金一顆啊!回生丹,回生丹......這名字取得可真不賴,三哥剛吃下去臉色就好看了不少呢。”
“你都說了一千兩黃金一顆。”永瑛有些頭痛地揉了揉額角,這種‘回生丹’是在他系統進化後在他物品欄裡最多的一種丹藥,能讓奄奄一息的人瞬間恢複健康,一個人一輩子最多隻能使用三次,他覺得那麼多沒用,就打起了賣回生丹的念頭。
在系統升級之後,永瑛得到了一次免費造人的機會——對,就是造人,和無限恐怖裡一樣地製作出一個活生生的、對自己完全忠心的人,相貌、體態、性別、年齡等等都是由他設定的。在永瑛製造出了這個人之後,他給他取名為‘天藥’,讓他帶著回生丹以及一些其他他暫時用不著卻還很多的丹藥去江南一帶開了家藥店‘上天藥堂’,簡稱‘天堂’。
這種回生丹為一千兩黃金一顆,但幾個月來在見識到了效果之後,買的人絡繹不絕。得到了這個訊息之後,永瑛所幸就命令天藥以後一個月只賣一顆,每次都是以拍賣的形式,誰給的價高就賣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