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份是傳統的“放羊”時段,我調休了半天假,下午2點準時出現在會所正門口。我百無聊賴地坐在入口的臺階上,來來往往的業主有的會看上我一眼,我知道此時的我面色晦氣,兩眼無神,表情呆滯,一副頹廢神情,在別人的眼裡一定很怪異很屌絲很悲催,我毫不掩飾,誰愛看誰就看吧,我現在就是被人耍的猴子,哪裡還有什麼面子?
一如上次碰面一樣,江父繼續遲到半小時,我心裡暗罵,老不死的,有其父必有其女,和你女兒這麼多年約會總是要等,現在還要等她的老豆,真他媽的!
我斜瞟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去後面籃球場吧”,邊說邊頭前帶路,經過了閱覽室,比起去年這個時候我在這裡憑吊的傷感情緒,現在的我只是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眼,什麼感覺都沒有。
穿過連廊,來到籃球場,四周空曠無人,是個吵架的好地方,我和江父並排坐在場邊的長椅上,中間相隔的距離還能坐下一個人。
我望著前方,右手向斜上方指著說:“8年前我和江芸在這裡相識,8年後我和她的父親在這裡‘談判’。”
江父又甩出了他慣有的不耐煩說:“不要再扯這些了,只說眼前的事吧,你和江芸已經沒有關繫了。”
我轉向江父怒目而視,壓著火說:“是沒有關繫了,可是事情還沒有完,我拿出最大的誠意把房子都賣了,過戶的日期你也是知道的,剛過戶完才這麼幾天你們就反悔,還有這麼坑人嗎?你們知不知道過戶房子的時候我是什麼樣的心情,那是一種賣兒賣女的心情!”
我猛地站起身,左手扶著長椅靠背,面對著江父,我激動地說:“做人不能太見利忘義,從60萬變成70萬,又從70萬反悔,你們靠譜嗎?你們如果早點反悔,我可以不過戶房子呀?我好歹還有套房子,這個時候你讓我搬走,我只能露宿街頭了。”
江父似乎被我的氣勢震懾住了,明知理虧,卻硬著嘴說:“你不要那麼兇,你還想打架嗎?別看我年齡大,動起手來你不一定是對手。”
我小時候的夢想曾經是上少林寺當和尚練武功,80年代有好多武打電影電視,《少林寺》就不用說了,還有什麼《鷹爪鐵布衫》、《自古英雄出少年》、《海燈法師》等等,裡面的武功高手都是我神往的物件。
我還和一位“會武功”的鄰居練過蹲馬步,說是練上100天,早晚各一次,能蹲上一個小時,就可以練出丹田氣,到100天的時候就能單掌用“氣”劈斷一塊磚。
我小時候數學就不錯,1小時3600秒,每天練2次,練100天就是200次,每次遞增3600除以200等於18秒就能達成最終的目標。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我真的堅持練到了第100天,蹲馬步達到了1小時,穩穩當當,我功成“出關”了!
可是我並沒有把磚劈開,卻被確診為骨裂,我當時看著厚厚的紅磚也是有著本能的害怕,不敢發出十分內力,只用了七成功夫,如果使出了十成真氣的話,“骨裂”肯定會改成“骨折”的。
從那以後,我退出了武林,再不問江湖之事。
如今侵略者來犯,“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
霎時間,我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一個“餓虎撲食”,接一招“餓狼扒心”,看看你們都安得什麼鳥心,是紅心還是黑心,是人心還是蒙了豬油的豬心,再來一招“雙方貫耳”,最後一招“力劈華山”,江父被我揍倒趴在地上直哼唧,向我連連求饒,說房子都給我了,一分錢也不要了。我扔下一張銀行卡說“這裡有70萬,懶得佔你們便宜。”說完,我轉身揚長而去,落日的餘暉照耀在我高大偉岸的身上,散發著一代宗師的氣質……
一個噴嚏將我拉回了現實。
“書到用時方恨少”,“架到打時武功差”,我人到中年,再次被捲入江湖紛爭,卻武功全廢,面對一個60多歲的白頭發老家夥,我居然沒有底氣應戰,只好重新坐回到長椅上,垂頭喪氣,為我的曲折遭遇,更為我沒有練成武功。
然而,場面話是不能少的,我說:“打架能解決問題嗎?現在說你們反悔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