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就醒了,再也無法入睡,滿腦子都是這些糟爛事,翻來覆去胡思亂想熬到天明,從來沒有一件事可以讓我如此持續的焦慮不堪,這種焦慮感就是煎熬的感覺,遠比肉體創傷難以忍受。
我想到網上流傳過的一個說法叫“吃得下飯,睡得著覺,笑得出來”,這就是一種“心靜”的狀態。其實有時候很多人會說“無聊”,我現在認為無聊就是“心靜”,無聊的時候就是人最鬆弛最踏實的狀態,往往無聊的人會去找刺激,其結果往往都是不怎麼樣的。
和江芸在一起的一幕幕如電影畫面般的在腦海中播放著,一起學習,一起看電影,一起旅遊,一起過生日,一起做飯,一起買房,一起買傢俱家電,人生還有很多個“一起”等待著我們去實現,而現在卻只剩下一起對簿公堂。
大機率的好事撈不到,小機率的倒黴事卻總能找上門,除了無奈和不甘心我還能怎麼樣?人生就是個大舞臺,我不得不扮演著我自己,只是這是一場沒有劇本的戲,一生都要即興發揮。
中午下班,我沒有像去年那樣讓肚子唱著“空城計”就奔赴法庭,“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使勁地“塞”了一頓西北涼皮和肉夾饃進去,必須“兵精糧足”地進行“終極一戰”。吃飽了我感到肚子裡好像裝了個鐵塊一樣實誠,突然間豁然開朗,明白了為什麼秦國被稱為“虎狼之師”,可以統一六國,因為肉夾饃實在是太抗餓了,一頓頂兩頓,所以戰鬥力才那麼強。
我為自己又參破了一道歷史問題而自鳴得意。
只不過很尷尬的是,在我走向地鐵口的途中竟然碰到了夏冰,她可能是去隔壁寫字樓吃完午飯剛回來。
她問我幹什麼去?
我想隨便編個理由了,但言不由衷,嘴上還是說“我去離婚”這句實話了,夏冰很吃驚的看了我幾秒,然後拍了拍我的肩說“老高,你要保重”,輕輕地搖了搖頭,嘆了嘆氣,轉身離去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覺得自己用這句“我去離婚”打招呼真的會讓夏冰記憶深刻,難以忘懷的。
30年前的人們見面常說的都是“吃了嗎”,後來了慢慢變成影視作品裡的“離了嗎”,今天我讓這種藝術表現變成了現實。
我又來到了那個偏僻破舊的法庭,我沒有進去躲避大太陽,我就站在大門口不停地張望著,這裡的過往車輛很少,行人更看不到一個,連鳥都不見一隻。隨著開庭時間的臨近,我知道馬上就要見到江芸了。
終於,我看到一輛轎車遠遠地駛了過來,是季律師的車,我知道江芸就坐在裡面,我的心跳加速,血壓升高,肌肉緊張,尿意來襲。
車子停穩,江芸下了車,她穿著的這件t恤正是去年1月份回國時穿的那件,深紫色很顯老氣,一點“海龜”精英的氣質也沒有;她沒有什麼變化,面板還是很白皙,並沒有被黃金海岸溫暖的陽光曬黑;她沒有瘦也沒有胖,看來袋鼠肉和高階牛排並不比我們東北菜更有營養;她甚至連發型都沒有變,還是標準的中國式小披肩,一點大洋洲的洋氣也沒帶回來。就憑這幾點,你江芸就很不成功嘛。
可是她老爸就變化太大了!以至於我第一眼都沒有敢認,整個人暴瘦,變得幹癟,頭發全白,和去年相比,簡直老了十幾歲。我大為驚訝,看來江芸不僅坑害我和我的父母,她連自己的親老豆粵語:老爸)都坑成這個樣子,我看有罪的就應該是她!
季律師遠遠地和我揮手示意,我點點頭回應著。
我站在大門口看著他們一行3人走過來,江芸在門口進行登記的時候,我站在她身旁死盯著她看,我看到她斜瞟了我一眼,好像要笑出來的表情,費了好大勁才忍住,我不知道她因為什麼想笑,是這麼久見到我很新鮮嗎?還是覺得我很傻呢?亦或是……
我無暇再去猜測,看到她登記完畢,我說:“江芸,你為什麼要把事情搞成這樣?我們不要打官司,我們自己談行不行?”
她側低著頭迴避著我的眼神,外甥打燈籠——照舊舅),一句話也不說,躲在她老豆的身側,她老豆還伸開雙臂阻攔著我的進一步靠近,態度很兇地說:“沒什麼話和你好講!”彷彿我是過錯方一樣。
我激動地說:“伯父,你女兒出國變心鬧離婚,你還兇巴巴的?我獨守空房我還有錯了嗎?我是找小三了還是搞婚外情了?”
我不客氣地故意旁敲側擊這個老家夥找小三搞破鞋,這個時候再套近乎已經失去意義了,我沒有打算再管江父叫“爸”,而是改回以前常用的“伯父”已經算是有禮貌了,離婚在即,再弄這些虛頭八腦的也太折我的面子了,人家一點都不會領情,還會在心裡嘲笑我。
江芸和她老豆不再理我徑直走進法庭,我沮喪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