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丹補充道:“就我們寢室那幾個經常來往的姐妹知道,沒啥事我也不能主動挨個通知吧。”
我正在主動向別人通知,嚴重打臉。
我一下子想起去年見到她的時候,她似乎有心事的樣子,“相由心生”還是很準的。當時我就覺得她沒有了往日那種熱情似火的勁兒,吃飯的過程中,沒有提及老公一個字,吃完飯就匆匆離開了,我看著她離開的背影時,沒有多少老同學見面的喜悅,反而有一種滄桑感縈繞在心。
是啊,離婚2年的女人看著老同學喜氣洋洋地帶著新婚妻子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心中一定是黯然神傷的。
“那你是啥原因呢?”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哈哈,哈哈,我都忘了為啥了。我前夫酗酒,根本不管這個家,我忍無可忍才離的。”丹丹還在笑。
真直接!“前夫”這兩個字張嘴就來?說得好自然。
我可不行,我們的工作中有“前期工程”、“前期費用”這樣的名詞,我以前完全沒注意過,現在一聽到就感到十分刺耳,渾身打激靈,好像“前妻前妻”的諧音詞。
“男的喝點酒算個啥事?杜月笙說了‘人無癖不可與交’。”我替愛喝酒的人辯解道。
“我說的是酗——酒,不是喝——酒,是那種一週七天有五天都喝得快要死了的那種。”丹丹解釋道。
“那就少喝點唄,還能因為這個離婚嗎?”我不解道。
“他都不管我們娘倆,不聞不問的,我還跟他過個啥勁兒。”丹丹的語氣很堅決。
“是不是有家暴?”我關切地問。
“那倒沒有,他還沒那個水平。”丹丹不屑地說。
“那就好,但你孩子都挺大了,不應該離,單親家庭對孩子的成長非常不利。”我推心置腹地說。
“你這話不知道有多少人跟我說過了,我不這麼想,孩子有她自己的命運,她只能自己承受。”丹丹早有話語反擊。
既然丹丹這麼說,我也就很難再繼續這個話題了。我好奇地問:“那你們離的時候,財産是怎麼分的呀?”
“我們都是各管各的錢,我前夫原來自己有套老房子,後來我在我們公司買新房子的時候,我前夫掏了10萬,離的時候他說把這個錢得給他。哼!那不太簡單了嗎?孩子他也沒爭,我直接給他10萬完事,就和我簽字了,讓他跟酒過日子去吧!”丹丹說話幹脆利落。
“你說你還比我大2歲,主動要求離婚,你二婚女人帶個孩子,可不好找了。”我替她擔憂。
“誰說我要找了?再說了,我現在這條件想找也找不著了,我就好好培養我女兒就夠了,幹嘛非找個男人,我還得伺候他。”
“你心態太好了,我可不行,再說我這剛結就離,真的接受不了。”
“你呀,算了吧,人家都不回來了,你還死纏著人家,煩不煩人,膈不膈應人?耽誤人家大好前程,你好意思嗎?”丹丹劈頭蓋臉地批判我。
啊!居然這樣勸人?尺度也太大了!
“唉呀媽呀!有你這麼落井下石的嗎?我正傷心著呢,你嚴肅點。”
“哈哈哈哈,你說你一個老爺們,咋這麼磨嘰呢?趕快給人家騰地方吧,老七,人家願意找哪國人找哪國人,就你一個擋道,你咋豬八戒啃豬蹄——不知自腳覺)呢?”
一句話把我逗得實在太有趣。
“老七,你就別想不開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沒用,別人的老婆讓你睡了好幾年,你還想咋的?”丹丹繼續批判著。
這種思維方式簡直了,合著說我他媽還賺了?
“丹丹,和你聊這一會,我感覺挺爽快,這些天心裡堵得慌,都沒怎麼吃飯,現在感覺有點餓了。”
“你咋還整得跟電視劇裡的怨婦一樣要死要活呢?矯情!我告訴你,我太鄙視你了,你還是我同桌嗎?”
把我批判得一塌糊塗了,好像離婚必須敲鑼打鼓慶祝一番才算硬氣,才算男人。
“那你家裡人也不能同意你一個人帶孩子過吧?”
“我正在賣濱城的房子,賣完房子,我就辭職回冰城,陪在父母身邊,照顧照顧他們,都身體不咋好,你趕快弄點吃的去吧,我不和你說了,拜拜!”丹丹好像一陣風,來去無影蹤。
一番對話,把我說了個劈頭蓋臉,我要是不振作點都對不起世界人民了,她這個“過來人”的說辭確實比其他朋友說得直入人心,有效得多,同病相憐,自然理解更深。
大學時,我們坐同桌,和她關系很好的,那時候我的情竇尚未盛開,又比她小2歲,有些好感卻沒有過開始。
畢業十幾年再見面,怎麼都是這種結局,還不如我們倆在一起好了。但是不站在同學的角度看,純粹客觀地講,老公酗了個酒,妻子就離了個婚,也是很可怕的,女人的要求太高、想法太難以捉摸了。
我不完全相信她能那麼灑脫,我看對外只是死撐而已,一個人的日子肯定是“孤獨寂寞冷”的,女人再獨立再自強,回來,人家好歹還生了個孩子,這輩子再不再婚也無所謂了,我他媽什麼都沒撈著,還弄了個官司纏身,不知終局如何。
我感到些許的輕松,身上似乎有了點力氣,在房間中走來走去,不經意間看到了貼在床頭上方大大的“囍”字,鬧離婚這麼久我都捨不得揭掉,一直保留著幻想,既然勉強堅持到了“紙婚”,也算是不枉這一場婚姻。
我站在床上,揭掉了這個紅彤彤的大“囍”字,它承載了婚姻的喜慶和婚姻的祝福,但實際上,它只是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