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做什麼。”
沈熙的聲音低下來,認真道:“我也知道你想做什麼,我很好,別擔心。”
“你願意陪我在這裡住一晚,”而後說:“我的心魔就已經散了大半,我自己是不敢住的。”
他就這麼直接的承認了。
雲懿抿了下嘴角,還那麼自上而下的看著他。
“我的腦子裡,都是沈暢的樣子。”
沈熙又將頭轉回來,側著身子,伸出手碰到她的胳膊,雲懿就又跌進了他的懷裡。
他將雲懿的頭摁在自己心口的位置,下巴只要微動一下,就能蹭到她的頭發,他的喉結就又動了動,而後想起,雲懿說:“我們桃園三結義嘛,是兄弟,兄弟之間是不拘小節的。”
於是——
他就當真的不拘小節了。
揉著雲懿的頭發,下巴抵著她的頭:“有你在,我就不害怕了。”
“從前,我總會夢見沈暢會怪我沒有照顧好她,其實也是回到這裡後,我才敢面對現實,她跟你一樣,對待自己的哥哥,都是無條件的好,她又怎麼會怪我呢。”
深夜裡,談論一個已經不在了的人,沈熙也怕雲懿聽見這些會害怕,可他也知道,雲懿拐彎抹角的說了那麼多,其實就是想聽這些。
兩個人蓋著同一床被子,他讓雲懿枕著自己的手臂,又摟的緊了一些,手環在她的後背上,也是讓她的後背有些依靠。
然後……他才避重就輕的說著曾經的那些事。
他說,他的腦子裡,都是沈暢的樣子,可其實,他藏在心底的,如同噩夢般纏著他的,都是沈暢死時的樣子。
他輕聲的在雲懿耳邊說:
“可也是來到這裡,躺在這裡之後,才讓我記起了沈暢其他的樣子。”
“抓住蜻蜓的時候會笑,放走蜻蜓的時候也會祝福。”
“她還喜歡躲在被螢火蟲包圍的世界裡,很晚很晚的不回家,只想守著山裡的螢火睡覺。”
沈熙看著雲懿的身後,土炕另一邊的位置,視線就那麼微凝著……
這一刻,沈熙的心底,那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的樣子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則是穿梭在向日葵間的小女孩。
他的聲音忽而啞了的說:“謝謝你雲懿,若不是你,我可能永遠都不敢記起她的樣子。”
她除了渾身是血的躺在自己的懷裡,她還會笑的滿臉朝氣。
她會蹲在花草間,跑在森林裡,爬山時,還總會嘟著嘴吧喊他,哥哥等等我。
可到了山頂時,整個人就開始撒了歡兒,沈熙要盯緊了,才不會把她跟丟。
這十年裡,沈熙覺得自己早就忘記了沈暢其他的樣子,就連沈暢的照片,他都是不敢看的,只要閉上眼睛,就是那血淋淋的事故現場和沈暢死在自己懷裡的樣子。
而此刻,因為雲懿在他的身邊,他不僅敢想了,也敢面對了,還敢去回憶了。
雲懿很安靜的聽著,她知道,當一個人願意把自己深埋在心底的東西說出來時,心中的那份恐懼,也就消減了一半。
她聲音小小的回他,“客氣什麼呢,我也沒做什麼,我們,我們是兄弟,所以,不用謝的。”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從哪裡染上的那一身的江湖氣,就又隱隱的露了出來,用那又軟又糯的聲音,說著那種感情深,一口悶的話。
“像我們這種缺爹少媽的孩子,往大了說,那都是江湖兒女,那,江湖兒女,從來都是快意恩仇的,大口酒大口肉那麼一擺一幹的,就一切都在不言中了,你跟我一切盡在不言中就行,說謝我,我還怪不好意思的,我還覺得,挺受之有愧的。”
她的氣息,與沈熙之間,只隔了一層薄薄的針織衫的距離。甚至,這些果香味的氣息,都能輕輕鬆鬆地鑽進針織衫的縫隙裡。
這樣的距離,有些過分的近了。
沈熙聽她說完,就勾著嘴角笑了笑。
還低笑著,在她耳邊問:“那你想做點什麼?”
他的聲音本就好聽,這種似是說著悄悄話的感覺,無意間就撩的人心蘇蘇的。
雲懿遲緩地嗯?了一聲,“什麼做什麼?”
沈熙看著她的眼睛,又從唇齒間蕩出一絲笑,還慢悠悠地開口:“你剛剛不是說,客氣什麼呢,我也沒做什麼嗎,所以,你還想做點什麼,才不會覺得是受之有愧呢。”
這低下來的聲音,聽著多少的就有些不正經了,雲懿的耳根子驀地就有些發燙,被這個好聽的聲音刺激的,腦子裡還有那麼一點轉不過來,或者,或多或少的有那麼一點的想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