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今日要在宮中辦賞菊宴,大夫人突然發話,說是可以帶著我們一起去,瑜珠,這可是進宮誒!我們居然有機會進宮了!”陳嫿光是想想便覺得興奮,“我還從未進過宮呢,聽說老夫人同大夫人還有二夫人都是得過誥命的夫人,所以她們都曾親自進宮領過旨謝過恩,還有大表哥他們,日日都得去皇宮上朝,想必也是對宮中早就瞭如指掌的,韶珠和玉旋,聽聞早些年也去過一兩次,只有我們這種不是正兒八經的小姐,還一次都沒去過呢。”
她們的確不是什麼正兒八經的小姐。
瑜珠想,不過陳嫿總歸是比她好一些的,就算是二夫人身邊的何纖素,也比她好的多了,她是整個周家,身份最低的小姐,最不成樣子的小姐。
如今居然有幸能跟著周家進宮,得見天顏,她覺得簡直是同做夢一般。
眼見著陳嫿替她上妝,容貌越畫越精緻,她急急搶下陳嫿手中的胭脂水粉,輕聲道:“我自己來吧,你去忙你的,我自己能行的。”
陳嫿擔憂她:“你真的能行?”
瑜珠鄭重地點頭:“能行。”
陳嫿這才放過她,自己去收拾自己的樣子。
而瑜珠在她走後,便轉變了她原先的化妝技巧,將原本就已經足夠精緻出挑的妝容,改的略微寡淡了一些。
這是頭一次進宮,她跟著的是周家的步伐,整個周家,她是身份最低的人,怎麼能在這樣大的場合做最出頭的那個。
待到將自己的模樣畫的終於不那麼起眼,瑜珠才滿意,放下一切東西,又給自己挑了身素青色荷葉身段的對襟衣裙。
陳嫿看見她的樣子,馬上便明白了她的用意,她今日穿的是套桃粉色的襦裙,雖然沒有刻意扮的出挑,但也不至於在人群中被埋沒了去。
她身後好歹還有老夫人撐腰,不至於要擰擰巴巴的,將自己所有的鋒芒都收斂起來,只要不太過分,周家也沒什麼人會為難她。
一行人各懷心事便進宮了。
頭一次進宮,瑜珠無論哪裡都小心翼翼,走在陳嫿與何纖素身邊,半垂著首,只有當她們停下來的時候才敢停下,只有當她們開始小聲議論的時候才敢抬起眼來四處瞧瞧。
皇後設宴,自然不可能只請周家一家,這處停下來的地方,瑜珠猜測,大抵就是宮中的禦花園。
禦花園處已經站了七七八八不少的官家女眷,每個人身份的高低,光是看穿著與打扮便能看出一二,再看各自的姿態與神情,高傲的高傲,卑微的卑微,也很能分辨出不同。
瑜珠沒什麼興致與人結交,只與何纖素一道,老實地站在兩位夫人身後。
漸漸的,眼看著禦花園裡的人越來越多,幾位琳琅滿目的窈窕身影便似壓軸般,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裡。
瑜珠還不待反應,便被陳嫿拉著躬下腰去。
原來這便是傳聞中的公主。
身為皇帝的女兒,她們無一不衣著鮮麗,神采飛揚,從瑜珠眼前經過的時候,瑜珠只覺眼前一陣清風拂過,鳥語花香。
隨著公主們的出現,皇後身邊的嬤嬤也很快便到了眾人眼前,領著她們一道往皇後的坤寧宮去,與她進行跪拜。
跪拜過後,才是正式的宴會開始。
周家沒有爵位,又是個只有三代入仕的小家族,在上京滿地的權貴之中,實在談不上太過顯赫,是以周家的女眷,也只被分到一個中規中矩,將將要捱到宮門邊上的位置。
但周家目前雖然不起眼,不意味著眾人不知道,周家將來會起眼。
周家目前的長子周明覺,那是眾人都公認的才能出眾之人,周家的下一輩有他,起碼還能再延續幾十年的榮光。
到時候,周家就不只是三代入仕那麼簡單了,坐著的位置,也不會是像今日這般,倚著宮門。
所以宴上,即便是皇後也拿周明覺與溫氏開了個玩笑,說他近來十分得聖意,惹得皇帝都想親自為他指婚。
溫氏聽了,自是半點不敢吭聲。即便家中有意安排周渡與溫若涵的婚事,但那是不曾過明面上的三書六禮的,貿然說出來,只會影響兩人的名聲,還容易引起皇後的不滿,她即便再想叫皇後打住指婚的念頭,也是一句話不敢說。
而皇後福至心靈,將目光掃過跟著溫氏坐在一起的幾個姑娘時,意味深長地停在了瑜珠身上。
“本宮聽聞,溫夫人與周大人膝下只育有一女,何夫人與周開民大人亦是,怎的今日跟著兩位夫人的,倒有這麼多姑娘?”
溫氏遂將陳嫿與何纖素,還有瑜珠的身份一一告知。
“錢塘江家。”皇後琢磨著瑜珠的身份,“可是前陣子正受禇家刁難,被舉家滅門的錢塘江家?”
溫氏一聽,突然戰戰兢兢,小心瞥見貴妃並不在此次宴上,才敢答:“是。”
皇後伸手,指著瑜珠:“你,上來,叫本宮仔細瞧瞧。”
一時間,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瑜珠身上。
一個身份地位都如此低下的商戶女,居然能在皇後的宴上得到特殊的召見,不知有多少人滴紅了眼看她。
但也有不少人是等著看笑話。
誰不知道皇後與褚貴妃有仇,她在這種宴上專門點了這個被禇家滅門的可憐商戶女,不就是想要用她來敲打褚貴妃,以示自己的仁慈與博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