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間,她聽見周渡在問。
她攀著他的脖頸,給他的回答是:“都要。”
轉瞬,她便聽見耳邊低沉的笑意:“好,我們都要。”
隨之而來的,便是更加難以承受的狂風和暴雨。
盛夏天亮早,等到天將明的時候,屋中的動靜方才停止,瑜珠累到精疲力竭,最後看了眼遠處正冉冉升起的天光,道:“
該去西北了。”
身後之人將她緊錮在懷裡,接道:“是,該去西北了。”
那是他們一家口將來要生活許多年的地方,也不對,或許是一家四口,一家五口……他撫著瑜珠的肚子,嘴角揚起的笑意,比窗外已經開始吐露光芒的金輪還要刺眼。
“寶寶。”他再次親暱地附在瑜珠耳邊,與昨夜做過的無數次一樣。
“我愛你。”
這是他這麼多年雖然一直都在表達,卻從未宣之於口過的情愫。
他在清晨的第一縷微光照耀在自己眼前的時候,閉上了眼,深深地擁緊瑜珠。
而他懷中之人,明明已經累到什麼都不想動,聽到他這句話,還是強忍著痠痛翻了個身,將臉蛋安然地埋進了他的懷裡。
他們終於在相愛。
他們彼此,終于都萬分確信。!
94
沈淮安在地牢裡待了沒兩日,便得到了自己將要被斬首的訊息。
意料之中,他並不難受。
他靠在地牢冰冷的牆磚上,閉眼想著事情。
這是他活著的第二十五個年頭,自出生起,他就是北威侯府高高在上的小侯爺,他爹同小姑姑一道執掌北威軍,整個西北,大半都是他們家的勢力。
當年先皇病逝,參與奪嫡的還有好幾個皇子,可就是因為三皇子娶了他家的大姑母,所以他們家無條件地選擇支援他。
有他們家的加持,三皇子自然順利地繼承了大統,他的姑母也順利地坐上了後位,皇帝為了感謝他們家,還特地將當時還年幼的表兄立為了儲君。
那是他們家最如日中天的一年。
皇後,太子,北威侯府,魯國公府……隨便一個名諱報出去,都足以震驚世人。
他幼年便長在這樣的環境下,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那真是一點都不為過。
可即便是這樣的他,也還是有自己除不掉的眼中釘,肉中刺。
禮部那個姓周的官員,他膝下有個兒子,叫周渡,字明覺。
周明覺的父親沒什麼了不起的,再尋常不過的謹小慎微之人的升遷路,但他的祖父,卻實在是不容忽視。
他曾是先帝之師,位列三公,最後死在自己的任上,極受百姓尊敬,去世的時候,萬民哀悼,天子扶棺。
而周明覺,自小便被說肖像祖父。
先帝在時,曾為膝下的十七皇子尋找伴讀,家中有意將他推上去,叫他去試試,但先帝最終選擇之人,是周明覺。
他便是那時才注意到有這樣一個人。
他冷眼看著周明覺做了一年的十七皇子伴讀,時常出入宮闈,與皇子們同進同出。
他以為,他是十七皇子的伴讀,那與他關系最最要好之人,當屬十七皇子。但不然,一年的伴讀生涯下來,他最常看見的,竟是他與當時已經成年,且膝下連長子都已經有了的他姑父三皇子走在一處。
他們年紀像父子,交談的模樣,卻似忘年好友。
他恍惚明白,周明覺這是要走寵臣之路。
家有爵位之人,參不參與科考都無所謂,十五的時候,太子要他去東宮幫忙,做他的左膀右臂,他欣然便去了。
他是家中獨子,北威侯府日後便是他的囊中之物,一半的北威軍都得聽他麾下,所以他什麼都不用怕,什麼都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