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珠惦記著長寧伯夫人的話, 回家的一路都揣著心事。
周渡瞧了出來,卻也沒有戳破,直至夜裡上榻, 他如往常一樣將瑜珠摟進懷中, 問她是不是在宴上還有哪裡覺得不舒服。
瑜珠藉著尚未熄滅的最後一縷燈火,去看他堅毅如刀刃的臉龐。
“我的事, 是不是早就被人給發現了?”她靜悄悄的, 具體也沒有說是哪樁事。
但是周渡聽懂了。
“嗯。”他越發摟緊了瑜珠,下巴抵在她的額頭, “都過去了,已經沒事了。”
瑜珠卻過不去:“陛下有為難你嗎?當初沈家出事的時候, 他是不是想借機將我一併處決了?”
“陛下沒有為難我, 也並沒有要處決你。”周渡目光深邃,知道定是長寧伯夫人將這件事情告訴的她。
原本他還打算, 一直就這麼瞞下去。這種事情叫瑜珠知道,除了恐慌,別無旁的作用。
他耐心地安撫著:“不論當初陛下想對你做什麼, 如今都已經不重要了, 瑜珠, 你平平安安地活著,還懷著我們的孩子, 我們往後只要朝前看就行了,那些事, 你就當是一場夢,褚長勢罪有應得,你殺了他也不過分。”
“可是,陛下憑什麼寬宥我呢?”瑜珠顫抖道, “你是不是又為我犧牲了什麼?”
犧牲了什麼呢?周渡垂眸,粗重的眼睫將瑜珠淚眼婆娑的模樣盡收眼底。
實在是太愛哭了,他的妻子,這些年心智雖然一直在成長,但愛掉眼淚的樣子,真的同當年初見時一模一樣。
他想起那日,見到刑部的名單上赫然出現瑜珠名字的時候,那股措手不及的慌張。他幾乎是立馬便趕去了皇宮,請求皇帝的召見。
皇帝見他了,甚至知道他是為了何事而來。
高高在上的帝王,即便病重,也依舊有一股旁人難以企及的九五至尊之氣。
“朕知道你是因何事來求朕,你也應當知道,朕是因為何事,才會將她同沈家蔡家綁在一起,貴妃那裡,朕不能沒有交代。”
“貴妃娘娘不能沒有交代,那臣妻子死去的全家,又有何人來給他們交代?”
這是周渡第一次如此橫沖直撞,頂上了帝王的威嚴。
“周明覺,你是在責怪朕?”皇帝眯了眼道,“當初,朕要你藉此案留在京城,你故意推脫,是不是那時你就知道,這件事情是沈淮安同她一起做的?”
周渡不再言語。
在皇帝看來,便就是預設了。
“好啊,周明覺,朕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將你做自己的心腹,結果你為了一個女人,在那等緊要的關頭背叛朕,棄朕而去。”皇帝喘著氣,“此番拿下沈淮安,朕可以原諒你從前的一切,但你的妻子,不可能!”
“陛下!”周渡帶著極重的腰傷,以頭搶地,“臣妻子今日若不能活,那臣也絕不會獨活,必定隨她而去,雙宿雙飛!”
“你這是在威脅朕?”皇帝氣極,拿起手邊的硯臺,熟練地同三年前沒什麼兩樣,再次砸向了他。
只不過,當年砸的是額頭,此番周渡頭磕地,被砸的,是拱起的後背腰身。
所以那幾日瑜珠替他擦拭身體的時候都沒有發現。
因為那處傷口,就跟在周家被打的幾十棍棒淤青混在一起。
他許久沒有答瑜珠的話,久到瑜珠以為他都快睡著了,抬起頭想看看他,卻正對上他無比清明又幽靜的眼神。
兩相對視,瑜珠便從他的眼神中讀出點不一樣的意味。
“三個月多了。”周渡喉結滾了滾,沉聲道。
“可是……”
“我注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