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醒來,院子裡的石榴忽然又平添了許多亮眼的綠色,遠遠不時傳來布穀鳥的叫聲。
後天就要中考了,初一二學生放假騰教室做考場,楊一木沒課上,就坐在樹下透風抹汗。
林芳才進門就說:“一木,小妹今年也中考了吧?你不回去看看?”
楊一木從兜裡摸出半包香菸,抽出一支點上,笑著說:“不用,回去反而給她太多壓力,橫豎考高中問題不大。”
其實他還有一種擔憂,怕因為自己太多幹涉,讓蝴蝶效應的斧頭不知何時掉下來。
林芳又道:“小妹成績很好的,保不齊能考上中考呢,一個小姑娘家家的,也就這樣,不圖著她啥了……”
從長遠看,楊一木倒是希望三妹就按上世軌跡考上的是高中,就道:“考高中可比考中專簡單多了,分數線上差個二三十分呢,就讓她考高中吧。再說,我就想著她能多學著點東西,畢業分配也不差一兩年。長遠看,高等教育是趨勢,社會分工越來越細,不趁著年輕讓她多學點東西,以後就不會吃大虧。”
這話也是實情,直至九十年代農村最拔尖的初中畢業生仍以考上中專為榮,競爭比考高中激烈得多。
話一出口,楊一木又覺得自己說得太文縐縐了,林芳哪能聽懂這些?
誰知林芳眨了眨眼,追問:“你是說,讀中專越以後越沒用?”
“大概這意思吧,還要看以後政策。”楊一木答道。
上中專有利有弊,但也確實埋沒了很多優秀的人才,九十年代國家出了個補救政策,給兩年的時間學完四年的本科課程,然後給畢業證,只是很多人已人到中年。
林芳想了想說:“雖說中專難考,可一畢業就能端公家飯碗,吃上商品糧,多好啊。要是進高中,考不上大學,不是白瞎了嗎?”
楊一木點了點頭,也只好笑說:“這是大實話,而且還白費三年高中時間。賭她運氣吧。”
第二天一大早,林芳匆忙走了。
根據區教委安排,今年中考仍由各鄉中學教師交叉監考。她不僅要參加外鄉監考任務,之後還要參加全區集中的中考閱卷,這一走,怕是要到七月初才能回來了。
楊一木這邊又是另一種忙法。方校長也出去了,作為副校長,他不僅要協助楊助理統籌本校考務工作,還要負責接待來自外鄉的監考老師,從考場佈置到食宿安排到應急預案,每一個環節也是需要他親自把關。
中考結束後,校園安靜得出奇,楊一木佈置完期末考試工作,忙得也是一身的臭汗,就準備回去洗洗。
“楊校長!門口有個姑娘找!”剛走到小院門口,就聽見門衛李老頭扯著嗓子在後頭喊。
他皺了皺眉,頭也不回地擺手:“來找方校長的吧?就說人在區裡閱卷呢。”
“不是啊!“李老頭急得直跺腳,“人家指名道姓找你,說是市裡報社來的!還是個漂亮姑娘!“
楊一木只得進屋擦了把臉,放好東西,換了身乾淨衣服穿上,就匆匆往學校走。
從窄巷出來,拐彎遠遠看到一個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姑娘站在門口,等走近再仔細一瞅,卻是張蓉蓉笑盈盈的看著自己。
看到笑盈盈的張蓉蓉,楊一木瞬間感覺懵逼,這一定是重生的開啟方式不對。
“咋了?回趟南閘就不認識我啦?”張蓉蓉笑道。
這一說,楊一木臉脹了有些紅。
這時,幾個男老師正從校內往外走,見楊一木在門口發愣,又見他面前站個嬌滴滴的小妹子,就擠眉弄眼地朝著他笑了起來。
幾人倒沒有起鬨,只有趙老師促狹地打招呼:“楊校長,你朋友啊?”
楊一木頓時感覺臉都抽了,只得無奈的介紹道:“市報張記者,我老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