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木也懶得去想,一路處於假寐狀態。
到了下一站,又是吵鬧了一番,不時鑽進來人,跟泥鰍一樣。
楊一木不得不打起精神,直起了身子,看著那女孩臉色蒼白,在那兒打擺子,站又站不穩,雙手緊緊拉著吊環,終於不忍心了:“這位同志,你坐我座位吧。”
女孩聽了一愣,笑著道:“那謝謝了啊!”
兩人換了個,楊一木倒難受了,只得帶著一顆煎熬的心,過了一站,又一站,心裡不停唸叨“快到了,到了就好”。
也許是因為無聊,或者純粹好奇,那女孩主動搭起了話:“喂,同志,你在哪兒的下車?”
楊一木懶趴趴地答道:“跟你一個地!”
女孩子好奇的問:“你怎麼知道我在哪下的?我又沒告訴過你?”
楊一木指了指售票員道:“你剛才跟她講了!”
女孩子笑著說:“你倒是蠻有心的呢。”
又道:“你還沒回富平呀?”
這時,楊一木才想起了,她不就是前天坐他旁邊的那個女孩嗎,只得繼續禮貌的應付道:“是,來市運輸公司辦點事兒,下午就回。那天我暈車,不好意思呀?”
“沒事,這回蠻好。”女孩說道。
後面無非聊著聊著,就聊成了查戶口,最後就差要聯絡方式了。
楊一木恨不得直接一口氣說完,因為查戶口式的開場白講完了,下面就沒有話題了。
這年頭真沒有可聊的,兩輩子楊一木也不擅長聊天。
男女之間無非就那麼點話題嘛。
再往深處聊,這年代,被旁人聽到,會被當做流氓打死的啊!
真的會被打死!
公交車進站的時候,楊一木感覺解脫了,感謝天感謝地,終於到地方了。
出了公交站大門,日頭正盛,天又熱了些。
滿大街只是腳踏車和公交車在路上來來往往。偶爾也有人騎摩托車的,呼嘯而過,比後來開賓士寶馬還拉風。
這會兒小汽車就比較少見了,象安州這地界路上跑的基本都是上海牌的,也有一些蘇聯產的比如伏爾加、切諾基,那是富貴階層才開得起。
楊一木深吸了一口氣,暈車感好了許多,隨便找了個石階,坐著點了根菸,冷不丁的被人從後面拍了肩膀,扭頭瞅了一眼,還是那女孩。
那女孩訕訕一笑道:“這一帶路不熟吧?我帶你去。”
楊一木說:“沒事,我抽口煙,你先走吧。過會兒我問人,就這麼個小地方,又不是沒嘴。”
那女孩聽楊一木這樣說,倒也沒走,笑道:“那我等你抽完煙,我去那兒採訪過,說不定幫上忙。再說你一路讓座給我,我還沒謝謝你呢。”
楊一木聽她這樣說,也不矯情了,直接掐了菸頭道:“走吧。”
那女孩看著楊一木眼睛到處看,覺著鄉下人進城,笑道:“你第一次來吧?告訴你吧,運輸公司還有好長一截子路,那邊岔道口多,瞅著都費腦子,真不好找呢。”
說的時候,她不由地把背脊挺得更直了一點,滿滿的自豪感。
楊一木點了點頭,跟在女孩屁股後面往前走。
一路走,那女孩一路問,基本她問他答。
不好回答的,楊一木就編瞎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