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木又直接點明瞭散夥的問題,比如以後有本錢想單幹了,這問題怎麼處理?
方強聽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急忙開口解釋:“哥,我可不是那種不仗義的人……“
楊一木抬手打斷了他的話,目光盯著方強:“我跟你合夥,就是覺得投緣。其實找誰合夥不是合夥?我老家也是富平的。醜話還是要講在前,以後才能走得更長遠。這世上本來就沒有永遠的事情,先是生意,然後才是朋友。如果有一天你要是想單幹了,必須提前跟我說一聲,這也是對我的最大尊重,以後我們還能做朋友。要是悶聲不響地走了,那連朋友都沒得做!“
“哥,你這是拿話騷著我呢?”方強急得直搓手,說道:“我是那樣的人嗎?你這麼信任我,我肯定不能辜負你啊!“
方強心裡清楚,光人家那兩千斤糧票就值四百塊,可人家愣是連個字據都沒立,這份信任也是分人的。
從沒有人這樣無條件地相信自己。
他感覺自己前二十二年白活了,也第一次感覺自己找到了組織,今後日子一下子有了奔頭。
就這麼個大粗腿,想不抱緊都難,又怎會輕易鬆手呢?
說不感動那都是假的!心裡除了感動更多的是惶恐,怕給人家事情辦砸了,對不起人啊!
兩代人的觀念確實不一樣。
對楊一木來說,這六百塊只當測試人品的籌碼。
可對方強而言就不同了。
他爸原在玻璃廠幹燈工大師傅,一個月才掙三十一塊錢;母親在街道廠糊火柴盒,半天班每月只有十二塊五毛。
這六百塊錢,這幾乎是他全家不吃不喝一年多的收入。
方強把楊一木送到路口,楊一木讓他回去,他沒堅持,就匆匆忙忙的回到家從口袋裡掏出一把大團結和一沓子糧票,笑歪了嘴,一張張的數著都帶勁,聞著也覺得比香,心裡自認翻天覆地做主人了。
旁邊的方兵也不看書了,走到跟前,說道:“哥,那人我看著沒你大呢,你喊人家一口一個哥?這錢呀票呀人家真給你了?”
方強臉上有點掛不住,瞪眼斥道:“胡咧咧個啥,關羽比劉備還大一歲呢,不照樣認劉備做大哥?跟你說也不懂,以後哥帶你吃香的喝辣的,好不?”
楊一木回去的時候倒是挺快的,回到旅社的時候太陽還沒西垂。
第二天大概在雞叫二遍的時候,楊一木又趕緊起來了,揣了四千斤省票、一千國票,就往城裡走。
一路沒歇,從西郊到城裡主道都是簡單的石子馬路,坑窪不平,楊一木記得九十年代中後期這裡才修成了水泥路。
摸黑到了城南的時候,天還沒放亮。
憑著記憶,先去了方強家,他家院門開著,裡面透出燈火,時不時傳出說話聲笑聲。
進門一看,好傢伙,院子裡站著七八個人,有的腳下正放著簍子,也有手裡拎著化肥袋子的,都是水落落的,怕都是帶魚蝦來的。
明明昨天下午他才對方強說過,就這隔天功夫就有人找上門來了,楊一木不由地驚奇方強辦事速度,又慶幸找對了人。
方強正蹲在旁邊一邊喝稀飯,一邊嚷著跟人爭價,全然沒注意到他。
倒是方兵眼尖,衝他哥嚷道:“哥,楊哥來了。”
楊一木笑著打了招呼。方強忙將碗丟到旁邊,抹把嘴,就掏煙過來,說道:“哥,忙著沒看見你來。進家去,喝碗不?”
“我就不進去了,你忙你的。”楊一木接過煙,倒也不是矯情客氣,畢竟還有大事要辦。
方強指著一起忙著的兩個歲數差不多一般大的說道:“這個叫一三,那個是竹竿,都是一起長大、一起下鄉插隊的好哥們,辦事麻溜著呢。”
又順手把桌子本子拿過來,遞給楊一木說:“哥,你瞅瞅,昨個就在郊區幾個村裡吆喝了聲,天還黑著呢,人家就來敲門了。”
楊一木接過小本子一看,嚯,光小龍蝦就收了五百五十多斤,還有三十一條大魚,也有一百五十幾斤。
這下他有些心慌了,攏共收了七百斤了,重生不是萬能的,他沒想到農民捕蝦的熱情這麼高。
七百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