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蕪晚間醒來,只覺得眼前昏暗暗的,燭火微弱的光投射在床簾上,光與影形成模糊的界限。許是喝過了藥,又休息充足的原因,她覺得此時身子漸漸恢復力氣了,頭也不疼了。
她掀開床簾,將一邊掛在銀鉤上面。銀鉤上刻著錦鯉戲水圖樣,凹凸的平面很有手感。那是當初寶琴為她選的,還親自為她掛上的。
桌上面放著一隻燭臺,一隻蠟燭燃燒大半了。寶琴就趴在桌邊睡著了。
她不想吵醒寶琴,自己穿上鞋子,披好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
已經是黃昏時分了,房屋簷角上掛的燈籠紅彤彤的,和天邊的紅霞相映成趣。其他幾間住人的房間裡燭火燃了起來,透過
朱紗窗,隱隱望見裡面有人影晃動。
院子裡沒有人走動了,只有憐予一個人坐在梧桐樹下面,抱著膝蓋,仰頭望天,不知在想什麼。
聽見主屋這邊傳來輕微的聲響,她偏過頭來看。
“姑娘,您醒了?”她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塵。
顧景蕪走過去,直到來到憐予的面前一米才停下來。快要入夏了,梧桐葉蒼翠茂盛,晚風吹過,葉子嘩啦啦直響。她的目光落在女孩兒可愛又帶著絲絲嫵媚的臉上,輕聲問道:“在看什麼呢?”
“奴婢在看天上的晚霞。”憐予指著天笑著說道。
“恩,今日的晚霞很美。”顧景蕪也找了個地方坐下。
身後是梧桐樹參天碧綠,面前時紅霞滿天,倦鳥歸家,清風淺淺,寂靜的院子裡,兩個女孩兒默默地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顧景蕪想,前世,她與憐予這樣和平的相處是少有的,今生,怕也不會很多吧,畢竟憐予與尉長風命運的糾纏是註定的。
“姑娘,您餓麼?張嬤嬤今兒做了白玉糕和酥酪,姑娘睡了大半天,要不先吃一些?等會兒奴婢再讓人去派菜。”坐了一會兒,憐予想到顧景蕪一直沒吃東西,怕她餓著,便說道。張嬤嬤是專門負責顧景蕪院子裡小廚房的嬤嬤。
“恩。”顧景蕪點點頭,就坐在原地等著憐予回來。
憐予快步來到後面的小廚房,“張嬤嬤,你今日做的白玉糕和酥酪呢?姑娘醒了,要吃東西,我端一些過去。”
張嬤嬤是一個身材肥胖、滿臉橫肉的中年婦人,左邊嘴角上面長了一顆大大的黑痣,倒三角眼,總讓人看著很兇狠的樣子。
她正坐在廚房裡的一個專門的躺椅上面休息,聽到憐予的聲音睜開眼,斜斜的睨了一眼憐予,懶懶散散地指著鍋裡,說道:“酥酪沒了,白玉糕還剩下幾塊,你找個碟子盛過去吧。”
憐予揭開鍋蓋,只見裡面僅僅剩下三四塊白玉糕了。憐予不滿的抱怨:“這不都是專門給姑娘留著的麼?怎麼就這一點了?酥酪也是,姑娘喜歡吃那個,應該時時都準備著的啊。”
“姑娘一睡就是大半天,誰知道她什麼時候吃東西?白玉糕和酥酪早早就做了,姑娘睡著,涼了又浪費,我便早些時候吃了。”張嬤嬤理直氣壯地解釋著,“況且,那鍋裡不是還有一點麼?”
“你讓姑娘吃你剩下的?”憐予生氣地質問。
“你吼什麼吼?嬤嬤我在姑娘身邊侍候的時候,你還沒進府呢!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小蹄子來教訓我了?小心我讓姑娘把你攆出去!”張嬤嬤冷哼一聲,語氣也逐漸變得刻薄。嘴角的黑痣隨著她說話的動作也上下動著。
然而,張嬤嬤兇狠的模樣並沒有嚇到憐予。憐予冷笑著,怒火逐漸在心裡凝聚起來,看著張嬤嬤道:“張嬤嬤,是憐予不懂事,您別大動肝火。我這就將白玉糕拿給姑娘,莫讓姑娘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