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宮人即刻將酒塞進小未子手裡,轉身便跑:“多謝公公相告,這是張大人要的酒,煩勞公公代奴才送去,奴才日後定不忘了公公大恩。”
小未子拿端著託盤轉身便走,連答應一句都省了,入了殿門之時便四下尋張賢人,見著宮娥便問:
“姐姐可見著張賢人?”
那宮娥一愣,即刻出聲斥道,“張賢人也是你等奴才可見的?”
小未子盡可能低聲下氣道:“姐姐莫氣,小的本是內殿當值的宮人,只因適才張賢人吩咐奴才去取來這帝妃娘娘最愛的酒,如今小的取來卻不見張賢人在何處,煩勞姐姐告知……”
那宮娥面色微變,盡是內殿當值的宮人,即刻收起那勢力氣勢,放下語氣道:“原來是內殿的公公,張賢人在殿外廊下候著呢,公公去那尋吧。”
小未子謝過後便又問:“煩勞姐姐說個仔細,殿外廊子十幾處,張賢人在哪一處候著?”
那宮娥心道這本是內殿當值的公公,如何連這基本的規矩都不知?莫非他並非真心詢問,而是藉此理由故意接近與她說話來著?心下如此想著,面上便帶了笑意認真道:“還有哪一處?自然是正殿外的廊子,那裡只有君王陛下與帝妃娘娘可進出之處,張賢人乃帝妃娘娘跟前的女官,她不候在那裡還能在何處?”
“想來高大總管也在那候著。”小未子心下了然便接話道。
宮娥再一愣,繼而道:“總管大人不是在內殿伺候君上陛下麼?如何能在那殿外候著?”
小未子一聽當即背上滲出一聲冷汗,他本是脫口而出,竟猜錯了,早知不逞這一回能,當即道:“是,是,倒是小的糊塗了,適才小的當值時還瞧見高總管了。”
話落便逃也似的往前殿去,生怕被身後之人揭穿。
小未子也曾有幸見過一兩面張賢人,憑著印象在殿外穿梭,聽聞張賢人最是好性子,從未與低下宮人訓斥,只要找到張賢人他便能將訊息帶進內殿。
小未子果然在廊下瞧見了張賢人的身形,只瞧得她身邊還站了三兩個秀麗宮娥,小未子微頓,便沉住氣往那方走去,三步之時便停住:
“奴才給張賢人請安,賢人安好!”
清月微愣,轉頭將目光看向不遠處的宮人,眉間微蹙,繼而薄怒而起,道:“好個不知死活的奴才,此處可是你來的地方?”
這些個宮人當真越發大膽了,想來她平日裡太過好顏色叫這些個奴才以為宮規只是擺設,人人都能擅自越矩了。
小未子當即跪地道:“賢人息怒,奴才有急事稟報,還請張賢人移步。”
隨即抬眼大膽對上清月薄怒目光再道:“請張賢人信奴才一回,奴才當真有要事稟報,若晚一分怕也來不及了。”
清月見這宮人面色急切不似有假,心下雖也生疑,卻還是令其起來退了身邊宮婢道:“有事在此說便可。”
小未子瞧這左右環立,並不開口只是欺近清月從懷中將尉繚給他的虎符塞給她,他心下之意是想取得她信任便將此物交與她,如此後便即刻再推開。
清月見他近身本是有幾分惱怒欲喝人將他押下去,卻料手中突然落得一物,當即微愣,而這一刻這宮人又退了開去,她便攤開一看,即刻合上手揣進了袖中,已是面色大駭。這小宮人不知這是何物,她知道,這是能調動三軍的虎符,尉統領如何將此重要之物如此大意交與這宮人?
心下心思幾轉,領著小未子轉去廊下僻靜處道:“出了何事?”
小未子心道不愧是帝妃娘娘跟前當差的,竟然料到出了大事,隨即便將所見的前後事告知,又將尉繚臨終之言轉告。
清月顧不得震驚,即刻轉身進了內殿。
殿內依然熱鬧非凡,歌姬舞姬輪番表演,絲竹之樂從未間歇,百官熱鬧,君臣同樂。清月深吸氣盡可能平靜心態,近來康靖王與太師所做即便帝妃未與她說,她長兄也私底下提點過她不少。如今兄長人在南方還未還朝,她便不得最新動靜,然而今夜,莫非……
一派自然的走過去接替宮娥,她親自與帝妃斟酒。
奚鈺平日裡極少飲到酒,也難得借了今日多飲幾盅,介時伸手端酒時卻見跟前伺候之人是清月,微愣,看向清月,目光帶著疑問。
若非有事,清月定不會突然出現。
清月將金樽遞於奚鈺,頭臉低垂,以僅二人之音道:“宮中異動,尉繚已死。”
奚鈺接過酒盅仰口灌下,清月再接過又滿上,轉身再垂首遞於奚鈺,趁機再道:“三軍被換,娘娘速離。”
奚鈺接過再次灌下,胸口已是震痛相當,清月接過金樽滿了酒卻不再遞於她,而是默默退去,她必須趁機回乾元殿收拾,速速與帝妃離開帝宮才是。
奚鈺側目看著面帶笑意的君王,心中越發疼痛不減。盛絕感受到她的目光,轉頭看她,伸手握住她,示意她沒事。奚鈺反握他的手卻當即大駭,他的手冰涼半絲力氣也沒有,繼而探脈才知脈相紊亂,氣息不暢,再看他唇色微微泛青,他中毒了?
她要起身盛絕卻道:“不可輕舉妄動。”
想來他已經得知宮外之事,卻並未有任何動作。奚鈺看向他,難道他不要命了麼?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清月已換了行裝,著了宮人衣裳過來,卻不見帝妃出來,心下大急,她一路再過來已經留意到禁軍換人,想來那逆賊是在等軍隊進宮,而帝宮已被全全包圍,軍隊即刻便闖進宮來,康靖王介時當著百官直面逼宮,要君王立下讓位聖旨。
然,這聖旨一下,帝君、帝妃二人可還有活命的?
小未子又端著酒挨近清月道:“賢人快想想辦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