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來,不來便罷,畢竟他身處高位,她體諒。可和碩呢?和碩為何又不來?虧她將那小子當兄弟看,康靖王爺的解釋是這天氣寒涼,他染了風寒臥榻不起。
和碩是何體質她能不清楚?白雪皚皚中打著赤膊兒練拳都無任何異樣,風寒麼?
難道,她成親,真把這兄弟友情給弄沒了?這兩者間有何沖突與矛盾麼?
清月道:
“鈺兒與和碩郡王這三年來惺惺相惜,情同手足,對他的感情清月明白,今日和碩郡王不來清月也覺得奇怪。康靖王爺說小王爺染了風寒,那便就是染了風寒,鈺兒你且信了,如此心裡好過些個。清月相信以小王爺對你的感情,今日若非重病,不會不來。”
“如你所說,今日便是天上下刀子,以和碩小子的個性,也會來的。可……或許,我在何處忽視了他,以致他一直耿耿於懷,所以不來。”盛夕鈺苦笑著接話道。
一向清明透徹的盛夕鈺,此時卻顯現出了少有的迷茫,清月輕輕嘆息,此時的她就是個為友情、親情所困的孩子。她也會迷茫和無助,清月緊緊握住她,輕聲道:
“你別想太多,三日後在朝上遇著,你當面問問便是,小王爺定有他的原因。”見她滿面愁苦,便再道,“鈺兒,日後有我,你便再也不會將所有苦水吞入腹,有我在,你可以盡情歡笑,流淚,你要如何我都陪著。”
“月兒,謝謝。”盛夕鈺眸中已積滿水霧。
歸兮,寒梅傲雪開 一
次日,和碩風寒再度嚴重,盛夕鈺於床榻獨守了整日。中間和碩清醒了,半臥床榻道:
“王兄,你可會怨我獨佔了你這假期?”
王特恩準三日婚嫁,卻不想這一日全給和碩佔了去。和碩也是,養病竟養到蠱王府來了,康靖王府中有康靖王妃照料著,養病不是更好?
“莫說這些混話了,好好養著,王兄哪會嫌棄你?”盛夕鈺低聲道。
和碩帶著笑容又躺下,誰也不知他此番的用心良苦,從未病過,這忽然就病了?原來是這小子幾日前在夜裡澆了自己幾桶子涼水,又迎風站了幾個時辰,這番折騰鐵打的身子也扛不住。昨日來之前又著單衣淋了幾桶子冰水,所以來之時已然渾渾噩噩,意識不清。
對這些天的反常,他不想去深究,只願肆意妄為一次。王兄聰慧如此,不會不知道他是何想法,即便如此,他還是來了。
外院忽然吵鬧起來,盛夕鈺眉頭輕皺,側身看清月,清月明瞭的點頭,轉身與素言走出去。竟又是北苑的梅生,清月有幾分焦急,昨夜是因王爺不在,今日梅生又這番折騰,一而再的碰觸王爺的底線,究竟有沒有將王爺放在眼裡?
“梅君還是快些回去,和碩郡王身患寒疾,需靜養,切莫再擾了郡王休息,令王爺添憂。”清月冷聲道。
這梅君如同被寵壞的孩子,一旦偏愛少了心裡便會有極大的不平衡。無論如何,這不能全怪他,夕鈺在此事上並沒有處理好,未曾安撫好後院之事。解鈴還須系鈴人,梅生的心結還待夕鈺親來解。
清月不願多話,那是不願梅生多想,奈何梅生性子執拗偏執,認定了清月&09;,她的話全然不聽。
“我要見王爺!”梅生大聲道。
這是蠱風居的偏院,梅生便被下人擋在院門處,這也是盛夕鈺院裡的人才敢攔他,要是別院的誰敢?梅生自入府以來就沒受到如此對待過,整個王府他橫著來都行,如今卻被擋在了偏院外,這一切,不是這王妃授意又是誰?這才進門就妄想篡改王府的規矩,日後還得了?
“王爺,王爺,梅生要見你,王爺……”梅生在院外大肆呼喊,清潤嗓音已漸沙啞。
和碩睡得不安穩,這期間又被院外的吵鬧聲驚醒,一直渾渾噩噩著。
盛夕鈺安撫了和碩帶著盛怒走出去,院門處梅生發絲飄揚,平日光鮮的男子此時的樣子如同市井撒潑的婦人。眸中竟是怨毒與不甘,見盛夕鈺出來,忽而大喜,眸中亮光閃現:
“爺,爺可記得梅前月下,不離不棄之誓言?如今,迎娶王妃,卻又是為何?”
盛夕鈺實在惱怒,手指門庭,大喝:“梅生,你不要恃寵而驕,越發猖狂!”
梅生被盛夕鈺一喝,眸色一痛,微頓之際竟放肆大笑起來,“哈哈哈……”笑得身子搖搖欲墜,似被驚雷所震,萬萬沒想到王爺竟會如此待他。果真,新王妃進府便沒了他的地位,瞧瞧,王爺何曾如此對他過?
“爺,有了新歡竟半點不願憐惜舊人了?如此爺與天底下那些薄涼男兒有何不同?只因相識不過幾日的女子,便舍了整個後院,爺,您當真是用心良苦啊……”梅生聲聲如泣如訴,飛揚的發絲帶著無窮無盡的悽苦與哀涼在空氣中醞釀。望著盛夕鈺是滿眼滿眼的失望與不甘,如此薄倖,曾經的一切都是假的麼?
“王爺……”清月欲勸說,盛夕鈺側身揚手阻止,轉而大聲道:
“令,今日起,北苑梅君禁足一月,即刻執行!”
這話出,便有婢子奴才上前&09;人。這本盛夕鈺之意,然,看在梅生眼裡卻是清月授意。是她,是她處處針對他,不讓他見王爺,此時又將他禁足,好狠的女人,王爺,你可知娶的王妃是何等蛇蠍心腸?
梅生轉眼時,盛夕鈺只看見飛揚的發絲與他灑落的一地清淚。失望,絕望,悽涼,哀怨……一切,都在那灑落的清淚中。
“爺,何必呢,你可以解釋的。”清月輕聲道,梅生的絕望,她懂。梅生痛的是被愛人被心中的神拋棄,所有的期望朝夕間殘破得支離破碎。那樣的無助和絕望,在那樣清瘦偏執的男子身上,如何不是一種痛?
梅生被禁足,後院總歸寧靜了下來,除了北苑偶爾有些動靜,其他苑裡相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