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得內容, 阿蘿眸光一顫,難以置信。
她咬緊下唇, 強定心神, 默唸書中記載,暗自比較悲田坊所見。
像,實在太像了——不論是咳血、腹痛,還是多病、畏寒, 均與病患的表現如出一轍, 十之八九正是水蠱。
怕是連魏玘也不曾料到, 他乍聽荒謬的一句猜測,竟與真相如此接近。
一時之間, 無數疑問湧上心頭。
阿蘿不熟悉建安村,不知是誰下了蠱毒,更對緣由毫無頭緒。
她攥緊手指, 幾弧月牙嵌入掌心, 藉由疼痛,凝聚精神,繼續閱讀之後的記載。
字句逐一入眼, 水蠱的全貌隨之揭開。
欲施水蠱, 要以天蠶為底,日日餵食大害之物,直至天蠶無色、遇水消融,方成水蟲。
水蟲一旦入水,自會繁衍生息。旁人飲用疫水後, 水蟲會順咽而下, 撕咬宿主的髒腑, 最終散入血流、與宿主同歸於盡。
因著水蟲隱蔽, 中蠱症狀又像多病齊發,水蠱很難受人察覺,檢驗方式也尤其特殊。
阿蘿讀著,心神動搖,掌心愈發透冷。
倘若村民症狀只是疾病所致,她定能虛一而靜;可現在,事態涉及蠱毒,行兇者狠辣至此,令她毛骨悚然、心生膽怯。
她按書,揮動另手,去尋她信賴之人:“子玉!”
——無人回應。
燭火搖曳。呼喚石沉大海。
殿內如初冷寂,唯有青蛇受她驚醒,倦倦抬起頭來。
“嘶……”
阿蘿這才想起,魏玘並不在她身旁。
她莫名委屈,淚水漫上,經歷一剎的酸澀,又被她抬手按壓、堵回鼻腔。
下一刻,川連的聲音越入窗欞。
“娘子有何吩咐?”
阿蘿有些意外。她原以為,夜深如此,府內眾人均已歇下。
“無事。”她合上書,吸了吸鼻子,抬聲續道,“我只是……有話想和子玉說。”
短暫沉默後,川連道:“可要我為您傳訊?”
“不用的!”阿蘿忙道。
她合了書,按住封面,自下而上,一次次撫著。
魏玘走得突然,想必有要事在身。調查建安村疑病是她一人的職責,與魏玘並無關聯,而今情況尚且不明,不該多叨擾他。
身為醫者,唯有臨危不亂,方能擔起病患的信任。
思及此,阿蘿終於穩住心神,決定先依書中記載,籌備驗蠱所需的淬藥銀針。
幸好,她與魏玘同住已久,早將常用物件、藥草等搬入謹德殿內,倒省去了外出尋找的麻煩。
川連侍立窗外,只聽內裡叮當作響,似是一陣翻箱倒櫃。
他道:“娘子當真不打緊嗎?”
阿蘿正忙著,攬過燭臺,又捏住銀針,用綿布反複擦拭。
“當真不打緊。”她道,“非要說我何處不適,那便是……我有些害怕。”
害怕?川連皺眉,想是魏玘不在,遲疑片刻,才道:“可要請鄭三娘子來陪您一陣?在殿下回府前,她應當都會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