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及臺山宴, 川連驚愕,怔在原地。
魏玘不顧, 提步再行, 將要入殿,又聽人聲傳來:“殿下此行,非去不可嗎?”
他一滯,道:“是。”
川連皺眉, 道:“屬下鬥膽, 求殿下三思。”
“殿下曾說, 王府言行受多方掣肘,萬不能與臺山書院有公開牽連。周王傅此前赴書院時, 也是以養病為說辭,始終隱秘行事。”
“這一點,殿下可是忘了?”
魏玘默了須臾, 道:“本王記得很清楚。”
川連聽罷, 以為魏玘迴心轉意,正要抱拳,卻聽他又道——
“此行務必隱秘, 可分兩路。”
話語落畢, 分外斬截,幾乎不留餘地。
川連凝定半晌,才道:“臺山書院共設兩次臺山宴,殿下無一列席。殿下行事歷來謹慎,為何突然易改行程?”
魏玘並未回頭, 面向殿內, 隻身獨立。
他道:“總要讓她見人。”
“她身份特殊, 尚不能行走上京。書院清淨、可信, 是個不錯的去處。”
川連聽罷,低頭,本欲長嘆,卻只淤於胸口。
——果然。是為了阿蘿。
他知道,在放走阿蘿前,魏玘有心教她處世之道、自保之法。去臺山宴,既能讓阿蘿多與旁人交流,又能掩蓋她蹤跡、再避太子耳目。
可肅王身赴臺山宴,無疑是鋌而走險。
他提息,又道:“距殿下處置陳廣原,不過四五日,仍處風口浪尖之時。太子黨羽定於暗中窺伺,只待殿下露出破綻。”
“臺山書院成立至今,已有六年,而殿下與書院間的聯系,從不曾被外人知曉。”
“一旦殿下有失……”
至此,人聲漸熄,再難繼續。
魏玘立於階上,玄袍漆黑,與燈輝交映,像一屏難撼的冷山——只消看人一眼,川連便知,貴主心意已決,不會聽他再勸。
川連低頭,抱拳,只道:“定不負殿下所託。”
……
這一夜,阿蘿躺於榻間,輾轉反側。
她困惑,不知魏玘為何動怒,也不明白他到底要她如何——他太奇怪了,叫她不要動心,語氣咬牙切齒,臉上的神情卻很複雜。
就好像……他想恨她,又不願意恨她。
困惑之餘,阿蘿也擔心蒙蚩。
魏玘與她說過,她要為他解憂、討他歡心、令他順意,換取對蒙蚩的優待。想到今夜經歷,她只覺憂慮,生怕因此牽連蒙蚩、害蒙蚩過得不好。
次日,阿蘿仍記著這兩件事,用膳都心不在焉。
阿萊沒有神智,倒很輕松,只在她榻上盤結,睡得分外安穩。
直到落了箸,阿蘿才發現——不知何時,川連已立於旁側,似是在等她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