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她只關注魏玘的傷勢,竟不自覺間忽略了他的來處——他是自外頭來的,見過更高的山、更遠的河,與人說過話,走過她不能走的路。
阿蘿垂首,黯然神傷。
若有朝一日,她也能到其他地方去,該有多好。可她是身負孽力的災星,斷不敢以巫疆的安寧為賭注,與自己的私慾相搏。
“如何?”冷聲突兀而至。
阿蘿微訝,抬眸看去,見魏玘神態未改、淡漠如初,令人難辨喜怒。
她道:“我來為你送晚膳。也該換藥了。”
魏玘仍未睜目,只道:“放著。”
阿蘿依言,更替竹盤內的木碗與餐具。
可一切排布妥當後,她並未離去,只在佇在原處,捏緊竹盤,覷向魏玘。
月光凝滯,二人無言。
終於,魏玘掀起眼簾,與阿蘿四目相對。
他的目光依然銳利,刀一般,懸往阿蘿身前,令她下意識後退一步。
但也只有那一步。
阿蘿站定,抿唇,瞥過魏玘腿間書,又松唇。
“你能告訴我外頭的事嗎?”她道。
山有多高,水有多遠,路有多長——什麼都好,她想知道。他是此處唯一能與她說話之人,假使她不能離開,至少也要聽一聽這天下的模樣。
魏玘不答話,凝視她,眸裡棲著幽昧的深光。
阿蘿緊咬下唇,一片朱紅被壓得泛白。
這十八年來,她受困於一方小院,仰頭是天,俯首見地。她本已做好獨守終生的打算,卻在魏玘到來之後,生出了一點別樣的渴慕。
這是能被允許的嗎?阿蘿不知道,也不敢想。
她不願放棄,便立於原處,等待他的回答;她也心生猶豫,便垂下眼簾,避開他的視線。
幾是她低眸的同一刻,低沉的聲音緊隨其後——
“你今日唱了什麼曲?”
阿蘿一怔:“那、那是……”
那是蒙蚩教她的歌。在她睡前,他常常哼給她聽,但從未提過名字。
不待她說完,魏玘又道:“再唱一次。”
短短四字擲地有聲。並非懇求,而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