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無休那好看的眉頭習慣性皺起，像是陷入了沉思，並沒有立馬回答他。
紀長願沒有出聲打擾，而是盯著醉無休那冷峻的面龐，不捨得移開視線。自己也想不清是為什麼，大概是人天生都喜歡欣賞美的事物吧。
好一會兒，醉無休才從他千年的記憶中回過神來，搜尋出了一個模糊的場面。
“是一片海，海岸很長，走不到盡頭。”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一些不太好的回憶，醉無休開口聲音有一絲沙啞，“陣眼在海底，入海即破。”
醉無休說得很是簡短又平淡，但紀長願知道那並不是如他所說能夠一筆帶過的事，入海即破的意思，大約是要不懼生死，縱身入海，當窒息感淹沒口鼻的時候，方能從幻境中走出來。
軾平荒是個凶煞之地，極望淵又是其中十分危險的地方，幻境當是不會那麼容易被破。
“當時你一個人？”紀長願下意識問出口的竟然是這句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料到。
醉無休別開了目光，那狹長的眸子卻微彎，顯出一道若隱若現的溫柔弧度，他那細密的睫毛眨了眨，道：“嗯。”
一個人跑過長而無邊無際的海岸線，任潮水打溼了衣襬、汗水浸潤了鬢髮，卻怎麼也走不到盡頭。時間過得漫長而又難耐，無人訴說惶恐的心情，即使最後頓悟躍入海里，卻被海水奪走呼吸，緩緩沉入黑暗的海底。
自行腦補了那淒涼的畫面，紀長願忽的好生心疼，伸手去扯住了醉無休那流雲仙袍的袖口，輕輕拽了拽，小聲道：“那這次你不用怕，有師兄陪著你，我一定會帶你一起走出去的。”
醉無休望了望自己的衣袖，眸中泛起了瀲灩的碎光，雖然那時他根本沒有害怕過，也沒像紀長願想的那樣絕望又痛苦過。
現在身旁有人相伴，竟生出了一種“當時是多麼的孤獨啊”這樣奇怪的感覺。
紀長願不知醉無休心中的想法，只見他一直沒有吭聲，便以為他是被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了，心中不免有些盪漾。
心想，這次一定要好好表現，好好破陣，千萬不要在小師弟面前丟臉。
這會兒要認真去尋找出口了，不能再盯著師弟發呆了。
紀長願鬆開了醉無休的衣袖，開始細細觀察起了四周的環境。
記得師父曾經說過，幻之有三，人為，憶造，心生。
意思就是，幻境之所以產生，有三種原因。
第一種是人為的，有人根據自己的想法去製造了這樣一個幻境；
第二種是記憶創造的，是在某種幻境陣中，這陣會根據陣中人的記憶來還原這樣一個景象；
第三種則是由人心之所想而生，人的想法是有無限可能的，也許並不是真實發生過的，也許只是那人的臆造，又或許是那人的心魔，被這幻境給捕捉到，由此生出了這樣的場景。
很顯然，沒有人能夠有能力操控極望淵幻境，那定是後兩者其中的一種了。
這幻境到底是針對醉無休還是他自己？他記性一向很好，確定自己沒有到過這樣的一個地方，但並不知道自己在哪個時候有沒有在心裡幻想過這場景。
一時間，紀長願也拿不定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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