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在決斷書上摁了手印起,許老三就跟死了似的,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瞪著牛大的眼珠子,幾乎很少眨動。
大雁滿腹怨氣,那是二百兩銀子不是二十兩,更不是二兩,蠢爹竟然就這麼簽了,還摁了手印子。
多少莊戶人家,一輩子也賺不到這個銀子?
她壓根就不信蠢爹想不起來自己是個癱子,寫了這張欠條十有八九是打著讓他們姐弟幾個還。
可要是還不清的話要怎麼辦,把他們賣了還錢。
大雁嘴唇急出泡子,疼得連粥都喝不下。
好幾次都忍不住想要動手,給蠢爹幾個巴掌,讓他好好清醒一下。
大姐跟大姐夫讓人給帶走,到現在還沒個訊息,都不知道是怎麼個情況,她家蠢爹卻連問都不問一下,只顧著自己發呆。
娘就知道哭,有屁用,那麼難過當時為什麼不攔著點。
她只是個十歲的小妮子,為什麼要把事情壓到她的身上,爹孃都在做什麼?
稀疏泛黃的頭發被她這麼一個勁地扯,已經扯下來不少。
狗娃感覺家裡的氣氛不對勁,一整天都老老實實的,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他想問大姐在哪裡,可是不敢開口。
跑了好幾趟夏大夫家,都是鎖著門,家裡頭一個人都沒有。
大煙跟嬌爺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兩個大人一個在發呆一個在哭,大雁跟自己的頭發過不去使勁扯,狗娃一副畏畏縮縮地要哭不哭的樣子。
“都中邪了?”
除了這個原因,她還真想不到別的。不過她似乎像個十分厲害的道士,一聲就打破了這邪。
幾個跟智障似的人,立馬就反應過來。
“大煙大姐)!”除了許老三以外,都喊了。
不過許老三雖然沒喊,卻掙紮著坐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她。
大煙想起夏大夫說的二百兩,立馬說道:“你這麼看著我沒用,我沒二百兩銀子,二兩銀子都沒有。”
許老三滿腹的話被堵住,喉嚨咕嚕了幾聲,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其實想問她有沒有事,不是向她要銀子。
他是她老子,為什麼每次都讓他心塞?
“大煙你怎麼樣,官府的人有沒有為難你?”單氏拉起大煙的袖子,要檢查有沒有傷口。
聽說官府的人都喪心病狂,不管你有沒有罪都要先打一頓。
不過兩胳膊都看了,沒傷,就是不知道身上有沒有,要不是地方不對,她都想脫她褲子看看有沒有挨板子。
大煙把手抽回來,說道:“我倆都沒事,挺好的。”
嬌爺點頭:“我倆只是被帶去問話,沒別的事情,你們不用擔心。”
見倆人面色沒有什麼不對,單氏這才勉強鬆了口氣,抬袖抹了抹眼角的淚花子。
昨晚她一晚上沒睡,就擔心他們倆會出點啥事。
想找人幫忙,哪怕問問情況也行,卻不知要找誰,身上又一點銀錢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