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項儀式對於契丹女子來說,簡直是再簡單不過;可是竟然連這都做不到,眼前這個宋女還憑什麼贏得他們的尊敬?
若將她獨自扔在草原上,她除了會哭著求助上天,恐怕只會等著餓死,或者白白讓野狼吃了吧!草原人最鄙視的,便是這般柔弱而不肯抗爭的生命。
“郡主,果然好主意。”立於階下的月牙兒身畔,貼身侍女雙羚竊竊耳語,“隔著這樣遠的距離,任憑外人都看不出內中門道來,只以為那女人不敢上馬!”
月牙兒卻並不放鬆,“我在杭州見過她,我看得出她絕不是一個輕易服輸的人。更何況,她終究是六哥看上的女人,又怎麼會是普通的丫頭?”
雙羚頗有不甘,“跟隨郡主這麼些年,婢子還是頭一回聽郡主誇贊旁的女人!尊貴的月牙兒郡主,怎地會漲別人威風?”
“你好糊塗。”月牙兒回身瞪了雙羚一眼,“便如草原上狩獵,如果不能正視獵物的擅長之處,你又如何戰勝它們!”
“奴婢失言……”雙羚面上一紅,再不敢多嘴。
月牙兒轉回頭來,再去看立在玉階之上的小六——卻猛地一驚,小六已經不在了原來的位置!
“郡主,六皇子這是,這是幹什麼去?”雙羚也隨之驚呼起來!
順著雙羚手指的方向,月牙兒忙推開幾個兄長,奔到前頭去——只見青天碧野、紅氈綿延處,正有青衫少年,奔走如飛!
而他沖向的方向,正是那個賤.人!
“六哥!”月牙兒哪裡還顧得上這是什麼場合,揚聲驚呼!
場面肅穆,天地皆靜。卻猛然間炸響了月牙兒的呼聲。清笛也是一驚,急忙回身去看——
原本眾人擾攘,她並不能一眼從人群中找出那少年來。可是此時,殿閣巍巍為背景,高天青山為襯託,那少年卻脫出人群而來!
清笛怔住,只能呆呆回望。
從前情形,便如被風吹落的花瓣,一片一片全都繽紛落到眼前來。
初見,他白衣染血,狼狽跪倒在街市。
後來,他被她強簪榴花,容光乍現。
再後來,他金鞭躍馬穿越烽火而來;西湖藕花深處,長大了的他姿容傾城,掩盡水色天光……
昨晚,他卻一身狼皮,於暗夜裡呼嘯著沖到她眼前……
那些時候的他,千種面貌,百變詭譎;不過那些時候的他,終歸還都是平民模樣。
哪裡想象得到,此時的他!
遠遠去望,青衫少年華貴宛如傾天而降——青色絲袍,整幅繡滿粉紅杏花。青色衣裾繡滿金線,行走之間有金色蟒龍鱗爪飛揚!
青衫玉帶、鴉鬢金冠……貴為皇子的他,終究在她面前華貴盡展,果然是儀態萬千!
縱宮裝麗人,亦不能及;縱江南公子,亦有所遜。
他便是這清透草原的鐘靈毓秀,他真正便如他自己所說,乃是這草原之主!
他來了——可是他來做什麼!
斯時斯地,千萬雙眼睛觀望著,他本不該來!
清笛急忙收攝心神,猛地一扯韁繩,向後再退數步;繼而轉身,全然不去望他,豁出一切去,便要徒步爬上馬背去!
縱然自己丟醜,也不能讓他在眾人面前現出真情!
否則,那是比丟臉更要嚴重的性命危險!她不可牽累他,萬萬不可!
清笛已是小心拉開距離,豈料那白馬卻與小六熟稔,遙遙見了小六來,便再不肯後退,反倒扯著清笛朝前去,想要與小六親近。
清笛絕望地被白馬拖到小六面前,努力垂首不去看他;更躲過他熾烈而來的目光。
草原陽光比漢地更為清透火辣,可是他的目光分明比陽光還要難躲!
清笛回身安撫馬匹,卻壓低了嗓音對他低吼,“你回去。不必你管!”
“當年看我受難,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