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玄舜與蕭殷耀武揚威而入。
縱然已是六月天氣,耶律玄舜的錦緞衣袍上依舊出著一圈風毛,玄色貂毛隨著行走的帶起來的風,颯颯而動。
“連城公主,別來無恙。”耶律玄舜走到近前,並不行禮,反倒面上漾起戲謔。他的目光貪婪地從清笛面上轉了一圈兒,繼而沿著她修長的頸子滑下她周身,肆意飽覽。
“放肆!”翡煙看不過去,冷聲提醒,“見過大宋連城公主千歲,還不下跪!”
“小丫頭。”耶律玄舜一笑,“可惜這兒是契丹地界。她是南朝什麼勞什子的公主,我卻是契丹嫡皇子!誰尊誰卑,還用說麼?我沒要她向我跪拜,已是給足了她臉面!”
蕭殷也狂傲地笑,只盯著清笛的臉,“別給臉不要臉。”
“你們!”翡煙氣得渾身俱顫。她在江南禮儀之邦長大,何曾見過這麼不講道理的!
清笛伸手扯住翡煙,暗示安慰,只含笑望二皇子,“拋開公主、皇子的身份。二皇子倒是該叫我一聲庶母的。我們不說國尊,只論家事,二皇子這一點禮數總該還有吧?”
163、莫作獨醒第一更)
耶律玄舜原本是帶著強者倨傲而來,還以為清笛見了她,就算敢見,卻也一定惴惴;哪裡想到清笛不卑不亢,一句話便將他推到崖邊,無可反駁!
蕭殷咬牙瞪著清笛。
耶律玄舜倒是緩緩笑開,挑著眉尖兒睨著清笛,“庶母……好,兒子這便見過庶母。還望小庶母來日多多疼愛兒子……”
蕭殷愣了下,先扭頭去望耶律玄舜;卻見耶律玄舜面上攏起狎色,便也會意而笑。
清笛就當沒看見。來日方長,且待來日再看。
號角渾厚,聲蕩天地。清笛棄了宋國宮車,坐上了契丹帶來的迎親氈車。
從前便也聽小六說過,氈車便是契丹人移動的家。無論貴賤,所有人都是在氈車中度過自己的一生。即便是帝王之尊,每有重大國典要回歸京城皇宮,可是到了夜晚還是要回到城外的氈車中歇息,足見氈車已是融入了契丹人的血脈之中。
皇家氈車巨大,下頭以八匹馬拉拽,便宛如可移動的氈帳。清笛端坐其中,知道就算不願,卻也從此都要將一日日的時光,都交付給這異族的氈房。再沒有從前的青瓦飛簷、曲廊畫苑。
“姑娘,這氈帳倒似許久未曾清洗,聞聞這裡頭一股子腥羶氣!”翡煙自幼在江南長大,對於北方的一切都不適應,更何況是草原上的迥異。
“翡煙,只管抬眼望窗外吧,別只顧著眼前的方寸之間。”清笛扯著翡煙的手一同坐下。
“嗯?”翡煙不明所以。
窗簾掀開,外頭大片的翠色撲入視野中來。碧空、青山、綠草、清水……天地遼闊而清透,無一絲汙漬。
草原上更是處處都開滿了花兒,那一蓬蓬、一簇簇紅的、粉的、藍的、黃的、白的。遙遙望著,便彷彿翠色的絨毯上織滿了的繁複的花紋……
那些花兒都小小的,雖然不知名字,也看不清細致的形狀,卻點染了草原天地,讓大片的青翠之間平添萬重風情。
“哇,好美!”翡煙由衷贊嘆。
清笛漾起微笑。也許心中帶著排斥的心境而來,便會時時刻刻只看得見眼前周遭的不適,就彷彿翡煙方才執拗於氈帳中的腥羶氣;越是在這樣的時候,也許反倒越該放開心懷,抬頭去發現遼闊草原的壯美景色,以欣喜來代替心中的憋悶,才是最佳的自我安慰之道。
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帶著笑顏,活下來。
清笛轉頭望窗外,將視野拉得更遠。心思便也不由得隨著視線而飄飛起來,飛出了氈車,飛向了大草原的高高雲天——便禁不住想起,昨夜雪狼少年說,要她愛上這片草原……
初時只以為他是要她放下仇恨,此時想來,卻已有另一番領會。
“我還以為契丹人都只會茹毛飲血,卻沒想到他們倒也還會附庸風雅。那名字倒也好聽。”翡煙自顧在旁邊聒噪,嗓音甜麗的,倒也歡快不少。
“嗯?什麼名兒?”清笛這才收回心神來。
“鴛鴦濼、燕子城啊!”翡煙揚起嬌俏的下頜來,“聽著,倒不比咱們漢地的名字粗糙,反倒還多了份輕靈之美。”
是了,翡煙說到的是她們即將到達的地方——乃是契丹皇帝夏捺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