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調之中的情緒,可是握著吟笳的手,已是掌心汗濕、指尖微顫。如果女真真的會反抗契丹,那麼契丹一旦腹背受敵,自然就會軍力分散,那麼大宋戰勝契丹就有希望了!
這樣的戰機,她更應當告予人知!只需在這樣微妙的時刻,有人肯進入女真,適當挑動,那麼說不定就能將女真爭取過來!
這樣的時刻,清笛不由得思念鳳熙。朝廷官員不可信,這些士大夫出身的官員們始終秉持中原天朝的思想,將女真與契丹等一同看作蠻夷,他們不會重視女真這一細微的意向……可是鳳熙不是那樣的人,鳳熙一定會明白此事的重要!
鳳熙,他究竟去了哪裡!
街邊算卦的攤子,方才那位算卦的先生目送清笛一行人離去,再沒招徠其他的生意。
待得看著清笛等人走遠了,那算卦先生方露出詭異一笑。
時辰尚早,可是那算卦先生卻也不再戀戰,起身收拾了攤子,走人。
好在他的攤子上也沒什麼東西,一桌一椅疊放好,拎起身旁的幡兒就可直接走人。
算卦先生笑眯眯一路行到背街處,這才斂了笑容。四顧看左近無人,這才緩緩擦掉面上偽裝……
方才那小娘子坐在他對面,倒是一眼一眼地盯著他看,看得他險些以為自己露餡兒。不過看樣子好在沒有。
反正他已經對她說了甚多。至於能領會多少,就看那小娘子自己的造化了。
落雲山坳,春風過隙。浩蕩的暖意從落雲山谷吹來,帶來了更多春意萌動。
契丹草原的春天來得要比大宋晚。可是再晚,春天總會到來。
楊紹澤站在春風裡,深深吸了口氣,環望山坳中紮住的營帳,輕輕舒了口氣。
兩山夾一溝,兵法謂之死地。可是兵法抗不過契丹草原上呼嘯的狂風,更抗不過朝廷官員的。萬般無奈,楊紹澤只得傳令麾下紮營於落雲山下。
那一晚星月無蹤,風聲未停,身為主將的他也是整晚都沒有閤眼,親自帶人沿著營帳巡邏。聽著滿耳的狼嗥,緊張了一整夜。
當東方破曉,楊紹澤暗自向天地拜謝。倘若昨晚有人伏擊,不需多少兵力,只需將山谷兩頭卡住,那麼他手下的這支軍隊便很難保住……再加上那個夜晚無星無月,他們孤立無援,後果不堪設想。
卻慶幸,當晚無事。
雖然當晚無事,可是楊紹澤一顆緊繃的心依舊不敢放鬆——派出去傳遞訊息的兵丁前前後後派出去了幾波,都無迴音;就連信鴿都不知所蹤……
孤軍深入,此時已經到了契丹草原的腹地。前後左右都已經是契丹的地界,身為主將,楊紹澤只覺肩上擔子沉重。
不期然,楊紹澤想起了當年的袁承道。
袁承道戰功赫赫,可是打法卻與他自己不同:袁承道喜歡依託城池,不喜長途奔襲。袁承道的打法也給袁承道自己造成了禍患,朝臣便指責袁承道畏敵,據城而守,不肯進攻。
楊紹澤則是堅定的進攻派。這一番他帶兵深入契丹草原,連收五府十三縣,舉國皆謂之奇功。更有人贊頌,說他的功績早已超過了袁承道去。相比於袁承道的“畏首畏尾”,說他楊紹澤才更有將帥氣度。
——可是此時,楊紹澤卻對自己的戰術有了說不清的猶疑。
幸運發生在天狗吃月的晚上,但是幸運是否會一直持續?
“稟將軍,派出的傳令兵……”那士兵尚未稟報完,楊紹澤已是騰身而起,興奮地一把揪住士兵前襟,“送出訊息去了,是不
是!”
太好了,老天庇佑!只要與後方霸州聯絡上,那麼他就可以帶著麾下繼續向契丹心髒刺去!
“將、將軍,回、回來的僅是傳令兵的馬!”士兵顫聲回稟,“而馬上,空無一人……”
“什麼!”楊紹澤大驚!
“報——”另有士兵從外奔進,“稟將軍,帳外有異動!請將軍親自查視!”
79、雲際紙鳶第四更,答謝加更)
“阿嚏,阿嚏!”
蒼莽草原,風吹成碧。兩騎駿馬並轡而行,正是月牙兒與玄宸。小青立在月牙兒棗紅色的坐騎朱纓的頭頂上,竟然一個勁兒打噴嚏!
“雄庫魯,你幹嘛?”月牙兒坐在馬背上,笑得彎了腰,“你可是鷹王之子,怎麼這回變成這樣嬌弱了?嗯,看起來很像南朝漢人養的鳥兒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