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嬤嬤雖然一直在勸,但她沒敢將四小姐的近況告訴老夫人。
假如老夫人,知道了寶貝孫女,這般不管不顧地作賤著自個身子的話,一定會因為著急,引發氣血攻心,從而加重病情的。
薛相想到,目前母親的身子骨開始硬朗起來,心情也漸次好轉了起來。
近幾天以來,老人在初晴的攙扶下,也能時不時地下榻來,到院子裡四處走一走。
現在請母親出面相勸,應當是時機了。
她一定會親自來,將吟兒給勸醒過來的。
薛相來到南院後,在母親面前跪下。然後,徐徐地講起,吟兒這一個月以來的情況。
就是因為害怕母親著急上火,薛相才盡量,用平衡地語氣徐徐道來。
講述的過程,沒有摻雜一星半點的煽情詞語。
便是一種如同白開水寡淡的描述,還是讓老母親因著急,身子大力的搖晃起來。
而且整張臉,也在剎那間變得慘白,一顆心也隨之揪了起來。
薛相急忙伸手,扶住母親那搖搖欲墜的身子。
一邊為母親撫著後背,幫助她緩一緩激烈的咳嗽,一邊著急的開口勸道:
“母親休要著急!身子要緊。”
“走,馬上帶我去見吟兒!若是吟兒不好,老生要這個身子還有何用?”
祖母因為擔心孫女,直接接過安嬤嬤送來的柺杖,立起身子,便掙紮著一步一步地朝門外挪去。
當老夫人在二兒的攙扶下,來到丈夫的墓前時,老夫人的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一般,不受控制地自渾濁的眼睛裡,大粒大粒的滾到了地上。
丈夫遇難之後,老夫人還是第一次,拿出勇氣來與之相對。
幾十年感情極好,相如以沫的伴侶,就這樣在沒有任何徵兆的情況下,突然陰陽兩隔,連一句遺言都未曾交待。
這讓活著的老夫人,如何能夠接受這個事實?
此時,面對心愛的丈夫,縱是肝腸寸斷,萬語千言。
老夫人也堅持咬緊牙關,強行將悲傷的情緒,給生生地咽回到肚子裡頭。
因為她知道,此時此刻,絕對不能在吟兒面前,宣洩自己的情緒。
咱是來勸孫女的,是來幫助她,從哀痛中解脫出來的,千萬不可以再用悲傷的情緒來刺激她。
想到這裡,老祖母果斷的擦幹了眼淚。
在長長地吸了一口氣之後,這才堅定的一柱一拐的,走到了吟兒的身後。
老人彎下腰身,一把將孫女擁進懷裡,用下巴輕輕的摩擦著吟兒的頭頂。
用強行掩飾著,沒有明顯悲傷的聲音,輕輕地說道:
“吟兒,好孩子!假如你還愛你的祖母,你便要答應我,不要這般地折磨自己好不好?
你一直這樣傷害自己的身體,你祖父的在天之靈,能安息麼?
假如祖父知道你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言不語,長跪不起,他會痛徹心扉的。
祖父是那般的愛你,絕不會允許你如此的作賤自己!”
“祖母,是吟兒害得祖父離開我們的。吟兒是罪魁禍首!吟兒對不起祖父,對不起您!
祖母,您責罵吟兒吧!你狠狠地打吟兒一頓吧!”
吟兒終於開口了,她用哽咽的聲音,慼慼然的向祖母請起罪來。
這是她一個月以來,第一次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