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侯與大將軍何進素來親厚,何進為大將軍,有賴君侯剿滅黃巾馬元義,皇帝知之甚深。何皇后生史侯難產,君侯推薦沛人華佗為之醫治,非但皇帝知道,百官百姓亦知之矣。”
邴原捋著鬍鬚一字一句的分析:“君侯既有大功於國,更有大功於何氏,論功行賞,何進、何皇后理應投桃報李。
然而,君侯不居雒陽而出為太守,不居近郡而偏居遠郡,君侯不欲參與立嗣之事可知也!
袁隗、袁紹排擠君侯之心可昭日月矣!”
“原來如此!”劉備有些明白了,看來自己的一系列做法,無形中竟讓人產生了與袁家決裂的猜測。
邴原:“昔日,徐福遇始皇帝,以求長生藥為名,帥童男童女、家人鄉鄰蹈海而東以避暴秦。如今,君侯以安置流民為名,出海至樂浪、帶方,君侯又避的是誰呢?
聽太史慈說丁宮、袁紹、曹操在皇帝面前極力抹黑、打擊君侯。君侯不用朝堂一文錢,擊破百濟,開帶方郡,奪其食以供流民,奪其田地房屋地以安流民,對大漢只有利沒有害,袁紹、曹操若不是與君侯結下天大的樑子,又為何要如此作呢?”
本想著為不久之後的漢末大亂早做準備,卻被理解岔了,劉備不自覺地拍掌而笑:“這個世界聰明人真多!”
邴原作了個揖:“君侯謬讚,不僅原如此看,大部分屬吏都對使君避居東萊很疑惑。原也是今天才完全弄清事情始末,君侯放心,原絕對保密,不論選擇東逃過海,還是西入雒陽,原都支援!”
劉備只好將計就計的說:“袁紹外表寬仁,內實嫉妒,不能容人,我現在正彷徨無計,為之奈何?”
邴原:“今有三計,上計以東萊、北海黃巾蠢蠢欲動為由,推脫晚些再入雒,以觀時變!
中計越海逃亡,效仿徐福故事,有十萬流民之眾,足以明哲保身,稱王海外。
下計派遣親信屬吏、將領,化整為零率領精兵二千入雒陽,聯合車騎將軍董重,解除何進、袁紹兵權。”
劉備:“為何上計不是入雒陽?”
邴原:“昔日,重耳在外而生,申生在內而死,雒陽風波詭異,成敗難以預料。況且何進經營時間長達數年,袁隗、袁基、袁紹、袁術為之輔佐,潁川名士為之智囊,黨人為之奔走,君侯雖賢,威望比袁隗稍差一些,力量比何進袁紹稍顯不足。”
劉備啞然,拍著邴原的肩膀失笑道:“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於天下,與之相比我哪裡是稍差一些,明明是差的遠。”
劉備起身度步,話說到這個份上,邴原的意思很清楚了,要麼選上策,要麼選中策,袁家屹立百年而不倒,大多數人估計也像邴原一樣沒有跟袁家一決生死的決心!
劉備:“邴君如何看袁氏?”
邴原:“聽說士人不論賢或愚,入袁氏門下皆能得其所願。袁氏,大漢第一世家!”
劉備搖搖頭:“當士人不論賢德還是不肖,入袁氏門下,都能獲得大漢官職,士人又怎會感激大漢!對皇帝又能有多少忠誠?以公器富貴私門,不是碩鼠麼?”
察舉制度發展到東漢末年,已經滋生出袁家這種可以與皇權放對的龐然大物,已經是一顆野蠻生長的腫瘤,不只是門閥那麼簡單。
劉備:“君如何看袁紹?可知其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