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備額頭冒汗,腳步虛浮,盧植以為他有傷在身,罕見不避師徒之嫌疑,挺身而出說:
“觀臧中郎將、陶太守之奏章,聽劉備當庭之陳述,是計劃將整個草原分裂為:東部和連,中部蒲頭,南部拓跋部,西部西匈奴、烏孫,北部丁零、堅昆,各授予王候印綬,分而治之。
此策與班超治西域的策略頗相似,只需因勢利導,聯弱制強,善加羈縻,就能保持草原現在的均勢狀態,數十年內無法對大漢北疆形成戰略優勢。”
這條成本最低、風險最小的路指出來,震聾發聵,讓所有人眼前一亮。
袁隗亦出列道:“和連既無實力犯大漢邊塞,大漢就沒有必然勞師遠涉的道理。否則損費國用,徼功萬里,非社稷之計。分而治之,垂拱而治,才是社稷之福。”
臧旻、董卓、劉備都是袁隗門生故吏,袁隗作出評判,即使是董卓也不可能公開質疑。何況袁隗屢登三公之位,如今雖不是三公,卻沒有人敢小視,話一說出,擲地有聲,群臣不由議論紛紛。
袁家人脈深厚,接著就有幾個與袁家關係好的官員出來支援袁隗、盧植的方案。
風向忽轉!
太尉劉寬咳嗽兩聲,在眾人以為要出言反對時,話鋒一轉:“大戰之後,議功,議賞、議撫卹才是首要之事。
短短一、二個月時間,臧旻、陶謙、劉備一系列手段使出來,刺殺檀石槐,拉攏蒲頭,擊敗和連,分裂鮮卑,西匈奴獨立,這是百年之功!
士以國士之功報陛下,陛下也應以國士待之!
臣以為臧旻、陶謙、劉備之功,應以封侯之賞酬謝!”
這下不僅盧植呆了,袁隗、楊賜、張濟也愣住了。
劉寬看見劉備投來的感激眼神,矜持地笑了笑。論治國、經學他自然擅長,論軍事,還真的不太懂,太尉的職務也是皇帝信任趕鴨子上架。人是戀權位的,檀石槐之死,擊破和連之役劉寬作為太尉都有功勞,議封賞,不僅坐實自己的功勞,還能贏得軍隊認同。
劉寬還擔心,繼續打下去,贏了還好,要是輸了,他這個太尉就當到頭啦!
袁隗暗罵一聲老狐狸,搶我的詞,說:“臣附議!”
“泠徵、董卓、郭縕等亦有不小功勞,應一起議。”楊賜見臧、陶、劉都是關東人,感慨關西名將凋零同時,有心把水攪混。
司公張濟:“臣附議。”
劉備本人也在名單之中,按道理需要回避,他沒有一點不滿,急匆匆退出去。
劉寬由衷的讚了一句:“年齡雖小卻懂規矩,又是劉氏子弟,不錯!”哪知劉備急著上廁所。
論功比想象中麻煩得多,一陣七嘴八舌之後,結論是原則上同意封侯,具體多少戶,還得皇帝派出宦官、謁者,太尉派出掾屬共同核查斬俘資料。
急行一千八百里,股皮磨破,當庭舌戰半天,盼星星盼月亮的劉某人,還得陪著大部隊回雁門,劉某人的心裡陰影面積接近無窮大。
。。。
平城
炙熱通紅的銅水,在模具中一一成型,年過半百劉洪畏畏縮縮躲得老遠,眯著若昏花的眼看得滋滋有味,不時流出非人的精光:“這是最後一個部件,嘿嘿,渾天儀就要成啦。”
徐嶽擺弄中手中的小個銅製儀器:“師尊設計的測星儀,可以透過測量日中太陽高度、夜晚北極星高度來測量緯度,但經度如何測量呢?”
劉洪嘆氣道:“經度只能透過比較星圖差異來測量啊,例如渾天儀制好之後,透過除錯,可以模擬雒陽天象。再與東萊天象做比較,兩者的角度差,就是經度差!”
徐嶽狂汗:“那誰去測東萊天象呢?劉君要測星儀,可是出海用啊。”
劉洪盯著徐嶽,輕輕地笑著。
徐嶽指著自己:“不會是我去吧?”
劉洪一本正經的說:“測量經緯度,觀測不同地區的星象是大事,是制定、修正曆法的基礎,其他弟子我都不放心。你是東萊人,做事又謹慎認真,所以把你推薦給劉君!”
為了渾天儀,劉洪老早就打定主意,把徐嶽賣給劉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