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閣位於皇宮最遠的北面,後面是皇城高聳入天的紅牆,周圍全高大茂密的樹木。穿過樹林沿著小路一直往西走,那裡有一座荒廢破爛的宅院,門前有一幅巨大的匾額,上面寫著三個大字‘承恩殿’。
“承君情意感君恩,春宵一度誤妾身”應該是‘承恩殿’最佳的寫照,因為,這個豔麗的名字實實在在是掛在冷宮的門前。
真是諷刺!
奶孃說,公主四歲時曾經跑出冷月閣,彷佛有人指引一樣,一路來到承恩殿,見到了面容猙獰的麗昭儀,公主竟然一點兒不怕,還和她玩兒了大半天。
承恩點一如往常,殿門破敗的斜掛在門框上,似掉不掉。門前的石獅已經風化得只剩一個模糊的輪廓,原本寬敞的庭院滿是沒人清掃的落葉,腐爛的臭氣令人作嘔。
走過九轉十八繞,月雙來到後廂,還未走近就聽見裡面一個溫婉的聲音,“是月雙嗎?”
“是,昭儀娘娘,您起身了嗎?公主差奴婢來請您過去一塊兒用早膳。”月雙停在門前,透過破敗的門,依稀看見裡面床上有人影晃動。
月雙不知道當年四歲的公主是怎麼七拐八拐從門口走到麗昭儀房門口的,還因此結識了被皇上打入冷宮的昭儀娘娘,並好運氣地替自己尋了位授業恩師。
門開啟了,麗昭儀微笑著走出來,“走吧!”月雙低下頭,扶著她的手往外走,看著一破一破的昭儀娘娘,心裡暗自嘆息。
進宮十年,不是沒見過嬪妃間為了爭寵相互陷害,可是,結果這麼慘烈的卻是頭一次見到。殺人不過頭點地,對於一個女人,特別是以色侍君的嬪妃,被打入冷宮已經是結局悽慘了。卻有人還嫌不夠,還毀了她的容貌,打瘸她的腿,令她永遠無法翻身,這樣的手段,這樣的人,不是一個狠字能形容的。
可是,麗昭儀卻從來不提是誰將她害成這樣的,依然堅強的活著,月雙有時在想,或許她活著就是為了看害她的那個人是如何下場吧?畢竟這樣了還能活著的確需要很大的勇氣。
“月雙,公主她最近可好?”示意月雙停下,吳婉麗坐在路邊的石凳上。年紀大了,身體越來越虛弱,走幾步就氣喘噓噓,看來剩下的日子不多了。
“公主她……”月雙有些為難,公主再三交代,不許向任何人提及她晚上做夢的事。
“她怎麼了?”吳婉麗沉下臉,緊盯著她,臉上從眼角到唇角的疤痕更顯得猙獰,“說實話!”
“公主她,晚上睡不好,總是做惡夢,還,還不許奴婢說。”月雙跪在地上,眼睛微紅,公主越來越沉默寡言,有時候把自己關在書房裡一整天,有時又消失大半夜,而且總是一副神遊九虛,若有所思的樣子。
“奶孃知道嗎?”清晨第一道陽光落在她的背後,薄霧中的麗昭儀看起來有些不真實。
“公主不許奴婢說。”對著太陽,月雙看不清她的表情。
“恩,此事不可向任何人提及,知道嗎?”
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問,垂下頭,“是!”七歲進宮,管教嬤嬤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少說話,多做事,不該打聽的事別打聽,不該聽到的事即便是聽到了也要立刻忘記。
“好孩子,走吧,公主該等急了。”吳婉麗很滿意月雙的聽話,宮裡是非太多,防不勝防,即便是公主也難免不被波及。優籮性格清冷,外冷內熱,雖然聰穎畢竟年幼,當年好不容易揀回了一條小命兒,不得不加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