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遙九是創世神,可是他怎麼能心安理得的去坐這個神君之位呢?蘇幕自然知道,他一定會選擇去冥海,陪那幾萬英靈一起去度過無數個暗無天光的日子,用餘下的一生來贖罪。
反正師父也不在了,眼前的世界對他來說,有沒有顏色都無所謂了。
“我就是個自以為是自以為什麼都知道的傻子,就連他到底為什麼爆心而亡我都不知道,我多想再見他一面,一面就好,那一面我等了萬年。”蘇故遙說。
“你見到他了?”
“他的轉世。”蘇故遙道:“可能是師父為我牽扯的冤命太多,所以才在地府贖了那麼久的罪,然後轉世也沒給他個安穩的生活。”
“他投胎到一個書香世家妾生子,一個重禮法宗親的家族,會對他這個小妾生的孩子好到哪去?我找到他的時候,他的隱疾第一次複發,差點死了都沒人管,後來他出逃學藝,江湖人稱白麵書生,殺人如麻,滴血不流。”
“四年前,他為了名揚四海,決心獵殺一個山妖,那簡直就是自不量力,我就讓明叔把我送到那山腳下的一個村莊,哪知明叔會錯了意,把我變成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因緣巧合吧,我還是在山上碰到了快要被山妖打死的他。”
“我知道我不該擾亂他現在的生活,可是我管不住我自己,我想等我把欠他的都償還給他,就再也不去找他了,可是最後,呵呵……”蘇故遙說著居然笑了,“他還是為了我死了。”
那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又帶著一種自嘲的苦笑,蘇幕摩挲著他的手安撫他。
“剛才敖丹說你的內丹丟了,其實你是給了你師父對嗎?”
“嗯,他現在還活著,我把我從他的記憶裡摘除了。”
“為什麼?為什麼不讓你師父記得你?”
蘇故遙沒有回答,反而問道,“師父你會怪我嗎?”
蘇幕一開始以為他是在跟空氣喃喃自語,可他抬頭看他才知道不是,蘇故遙看著他似乎是在等著他的回答,他想他可能是魔怔了,便以他師父的口吻回複他,“不會,沒有什麼欠不欠的,也沒有怪罪這一說,愛了就不會計較這些有的沒的,只想拼盡自己那點可憐的能力來把他放到心頭上護著。”
蘇故遙聽得發愣,不禁紅了眼眶,許久之後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摸了摸身上,然後一骨碌爬起來跑向礁石林。
蘇幕不明所以也跟著跑了過去,只見蘇故遙四處搜尋,終於在沙子半掩半蓋下找到了一張紙。
摸到那張紙蘇故遙緊繃的身子一下放鬆了下來,“差一點弄丟了。”
“這是什麼?”蘇幕見那張紙已經折出了很深的印痕,周圍還有破裂的痕跡,想是他每天都隨身帶著。
“我師父留給我的信。”
蘇幕接過蘇故遙遞來的信,一點一點沿著摺痕開啟,字型清秀的寫著:師父想讓你知道,無論如何,這四年師父待你是真心的。
蘇幕看到這些字的瞬間淚流滿面,甚至能感覺到那人坐在凳子上執筆的心情,取過心頭血的心一抽一抽的,筆都握不住,就像現在他連這張薄薄的信紙都握不住一樣。
“師父,您沒事吧?”蘇故遙擔心的問他,眼裡還有一絲絲期待。
“沒事,沒事。”蘇幕靠著礁石一點點的滑坐在地上,歇了一會兒方好一些。
蘇故遙見他沒說什麼,心就慢慢沉了下去,期待猶如死灰一般被風吹散,他道:“我還隱隱期盼著他能想起我,如今看來,我那兄弟用藥真是靠譜,不過想不起也好,免得他離不開我,我還怪麻煩的你說是不是?”
“你說你的父神預知了自己的死劫,那你呢?也能預知嗎?”
“嗯。”
“那你的死劫是什麼時候?會不會我已經投好幾回胎了?你還會去找我嗎?”
蘇故遙自動忽略了第一個問題,就像忽略“你為什麼不讓你師父他記得你”這個問題的時候一樣,心情也一樣,他只回答了下個問題,“……嗯,會的,生生世世都會去找你。”
蘇幕聽著這話覺得很肉麻,又覺得很受用,忍不住仰頭在那像抹了蜜一樣的嘴巴上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