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林的樹木密密麻麻,一顆接著一顆,兩顆樹之間的距離最大的也就可容一人透過,不知為何蘇幕便想到萬一眼前這棵樹攔腰折斷,他一動不動都不會砸到自己,因為旁邊的樹會替他擋下來。
松針柏葉層層疊疊,估計現在已經是午時,可太陽依舊照不進來,林中陰冷無比。
劉大碗從花村長嘴裡聽出了貓膩,不可置信的走向那爺孫倆,低頭看著地上,出奇的安靜。
林中只有松針颯颯作響,太安靜了,安靜到蘇幕覺得自己的呼吸聲都是多餘的。突然,劉大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蘇幕走了兩步,看到了一塊,不,一灘,不,一個,也不是……蘇幕有些詞窮,胃裡翻江倒海,不知該如何形容他眼前的這團東西。
血紅的肉團子可能已經被鷲鷹啄食過了,地皮潮濕,不少蛆蟲在裡面擠來擠去,甚至嗤嗤作響。劉大碗眼前這個還稍微完整一些,依稀能看出是個嬰孩的輪廓,從頭到腳,被剝的幹幹淨淨,包括每根手指上的皮,都被幹淨的剝了下去,只剩下這麼一團血淋淋的肉。
蘇幕依稀記得大一那年暑假,學醫的王胖子侃侃而談,說什麼嬰兒的內髒都泡在福爾馬林裡,屍體肚子上的開口就像一個開關,掀起來再關上,掀起來再關上……女教授的愛好是把屍體裡的血管一根一根不間斷的剝離出來,制幹後裱在相框裡收藏。
蘇幕當時聽了只覺得有點惡心,而眼前,帶給他的是一種恐懼,讓他脊背發涼。
歹徒令人發指,生人豈可坐以待斃!
林中寂靜,劉大碗的哭聲一點一點弱下去,他將懷裡的粉色絲帕抽出來,蓋在了那團血肉也就是他女兒的臉上。
“節哀,業生。”
花村長見他情緒稍稍平複了,便走過來拍拍他的肩以示安慰。他又吩咐花想容,說:“容容,把屍體收回去,手腳麻利些,驚擾了山神娘娘就不好了。”
“山神娘娘?”
“噓!那位娘娘可不好供奉。她基本上有求必應,不過你若是不小心觸碰了她的逆鱗,聽說定會把你全家抽筋剝皮,方能罷休。”花想容說著幫她爺爺一起去整理屍體。
蘇幕看了看面色如常的花想容,他一個男的都覺得惡寒,她居然可以跟辛夷姑娘一樣,如此波瀾不驚。
他不禁覺得,這可能是常葛設計遊戲時的一個bug,只顧主角爽,炮灰尤其是女炮灰都是為了推進遊戲劇情,不符合常理也沒人管了。
照這樣下去,倘若哪天看到一個女子徒手抓癩□□,蘇幕覺得自己恐怕也會見怪不怪了。
當花村長爺孫倆整理屍體的時候,蘇幕開啟手掌,一個翠玉耳墜子躺在他的掌心上,因剛剛在地上撿起,上面還沾了不少泥土。
玉體通透,精雕細琢,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這墜子蘇幕總覺得在哪見過。
他在這裡遇見的,女人,家境優渥,大耳,雙下巴,肥胖,拿著蒼蠅拍……
想到這兒,蘇幕的心好像都跳到了嗓子眼,他猛然握緊手上的墜子,說不出話來。
以為她是夫家優渥,加之沒有什麼文化,所以有點像現代人口裡粗魯的土豪,卻不想連這等殘忍的事都做的出來,那麼她的動機是什麼呢?
“我們偉大又坑害億萬中學生的作家魯迅曾經提到過一個名詞——人血饅頭。”蘇幕想來想去,只想到一種可能。
於是蘇幕假意與村長閑聊,試探道:“花村長,晚輩前幾日去給王員外送關公像,在他家裡聞到一股很香的草藥味,想來是您給開的方子吧?”
“那是自然。”村長很驕傲,“十裡八村除了我,還真沒有成手的大夫。”
“看出來了。”蘇幕奉承道:“不知是什麼方子?”
“他那天支支吾吾,只說他失眠頭疼,我就隨便給他開了副安神的方子。”村長說完覺得有些奇怪,便問蘇幕,“你問這做什麼?”
蘇幕想了想,要是說自己也失眠多夢,估計蘇故遙會當場拆穿他,於是他編排了個稍微靠譜的,“哈哈!晚輩覺得那藥香提神醒腦,沁人心脾,也想弄一副吃吃。”